白依的意识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当她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再次灌入灵魂宝石，在这之后，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嘴这个不知所谓的“神灵”两句。
“你们这些自称为神的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没牌面？”
“你这话有两个错误，首先，我并不是自称为神，而是因为有源祖的存在，我才被信徒们附会着尊为神灵。我是托特二世（蒂特罗多特，ΘώθII），而且，说到底，我本是人类的孩子。如果非要我想一个能体现自己特殊性的名号，那应该是【智之魔女】，勉强能与源祖的【生之魔女】相对应。
“第二，”魔女的影像闪烁出一抹红色，“诋毁我可以，但不要诋毁那位大人。哪怕你是祂的眷属中最受恩宠的一个。”
白依：……
她还能说什么呢？搞了半天，这个家伙是源祖的……迷妹？
“那你把我忽悠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争宠么？”白依颇为嫌弃地吐槽着。
魔女的投影突然又变成了莹绿色，和深海中的源祖一般无二。
而后，祂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好有意思的反应，不愧是祂投入最多精力制造的眷属，简直……太奇怪了哈哈哈哈！我已经等不及看到你未来能给我带来更多乐子了！”
白依这下知道这位诞生在网络里的巨大意识体，到底抽象在哪里了。
不是，你身上的属性也太多了点吧？
谜语人、源祖无脑粉、还是个乐子人？
“……你的反应才更奇怪吧？有正事就赶紧说，我在这地方多待一分钟都难受。”
蒂特罗多特从背后环绕着白依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语道：“其实对我而言正事已经结束了。我就只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但……我确实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需要你的帮忙。”
“先说报酬。”白依颇为嫌弃地挣开了这个赛博女鬼。
“在那之前，”魔女歪着头，身后十六条飘忽不定的飘带捆缚住白依的化身，“我需要进一步确定你的价值。”
“你特么……”
“哎~不要用脏话污染我的数据库哦~”
白依被暂时堵住了嘴。
特么的……你的数据库还需要污染？已经足够混沌了好吗？
“第一个问题，你对‘身不由己’的现状，有什么想法？”
身不由己？
诚然，自打这辈子出生以来，白依就一直行进在他人安排的轨迹上。
不……甚至更早，上辈子就已经被源祖盯上了。
但这很重要吗？
在这个几乎看不到未来的世界上，真的有人拥有真正的自由吗？
如果身不由己能够换来实现愿望所需要的力量，这笔交易就不算亏。
更何况，幸福是对比出来的，自由也是。至少现在，自己比那些挣扎求生的人们无拘无束得多。
“很好，我收到答案了。”
艹！你原来能读心的吗！合着把我捆起来捂上嘴纯是在玩捆绑play吗？
这是命运吗？进了这个房间之后，终究还是没逃过……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是谁？”
是你爷爷！你特么把我松开！
“那可不行，松开之后我怎么读你的心呀？”
淦！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当然，我只是喜欢乐子，可并不恶趣味呀。”
屁！
白依闭上了眼。
我是谁？
我叫白易，二十五岁被车创死，“转生”后失去了小弟弟，被囚禁十八年后成为了“魔法少女”……
“停停停……没让你自我介绍啊！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属于哪里？要到哪里去？”
哲学问题？你问我一个学土木的哲学问题？
“其实是心态问题啦。你不会觉得孤独吗？不会失去希望吗？不会感到恐惧吗？”
完全不会。我知道这挺奇怪的，但真的不会。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古人。在见证了这个荒诞的未来之后，我就觉得一切都无所吊谓，只要能活下去，我就只有将世界重塑这一个目标。
要是中途不小心暴毙了……就当这辈子没活过好了，管它身后洪水滔天。
“好……吧……那第三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那些姐妹的？”
魔法少女们……大概都是一些不甘心沉沦的人吧。
我知道，她们并非我曾沉迷其中的幻想，而是活生生的正在经历这操蛋世界折磨的人。
我会为她们的牺牲感到惋惜，会好奇她们的命运和抉择，但也仅此而已了。
出于重构地脉的需要，我会把她们看作合作伙伴。但……说真的，就像伊娃所说，我对这个群体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那……你现在正在思念着的妹妹呢？是你赋予了她名字，甚至是以人身行走世间的意义，对么？”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是啊……还有小翎。那个与我命运交汇缠绕的孩子。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依赖，但她本身就拥有很强大的力量，是很可靠的同伴。
“仅仅是这样？”
至少目前只是这样。
“你可真是……真有意思。只是死了一次而已，就让你从灵魂层面也变成非人之物了？真有意思。”
魔女解开了束缚，白依冷眼看着她。
“好了，接下来，谈谈‘契约’的事吧。”魔女微笑着，莹绿色的光微微闪烁。
白依抱臂问道：“这也是在模仿你的偶像？”
“不，这是为了向祂祈愿。我本不想出现在祂的视野中，而现在，就算我想找祂，也找不到了。所以，就只能请你替我向祂传达我的愿望啦。”
“啧。你快说。”
“已经说完了哦，就在刚才，我在你的灵魂宝石里留下了一点东西。等你下次觐见源祖的时候，祂就能知道了。幸亏我可爱的小伊娃愿意让我研究，不然还要费很大功夫呢……”
“既然伊娃是你的人，这种事情你直接找她不就好了么？”
“那可不行，她原本就是灵知公司的造物，我可不想让那些在我身上采矿的家伙找到我的踪迹，占了我的便宜。”
白依有些疑惑：“你和灵知不对付？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你的信徒呢。”
“怎么会，你想想啊，源生者里还有叛徒呢。灵知公司确实处于我的监控和引导之下，但总有些个体会反抗我。”
白依都气乐了，“还是那句话，你这神明当的可真没牌面。”
“又不是我自己想接受朝拜的……好啦，我现在就放你回去，但我要提醒你，不可以对伊娃心生不满哦。
“伊娃那孩子，按人类的成长阶段，正好刚要走出中二期，自我意识过剩的同时还有些迷茫……如果可以的话，同为非人之物却活得如此透彻的你，或许能成为她的导师。
“另外，这次‘特殊服务’被我顶掉了，不好意思啦，不过波克那里还有更攒劲的节目。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会指示伊娃让他帮你安排的。”
白依懒得继续听这疯疯癫癫的声音，让一直等在场外的【万象工坊】拔掉了设备的电源。
芙洛斯特确实很有远见。
网络中的魔女再一次证实了源生者的反叛。这次“特殊服务”也让白依确信，“断网”确实是个难得的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