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感受着周围墙体和地板的震动。
“罗伯特死机了？那这些纳米机器人到底是谁在控制？这地方不会要塌了吧？”
白依继续在【心网】中呼叫伊娃。
【2242，情况有点复杂了，你那边还没完事吗？】
【有多复杂？】
【有个沃土的AI黑进来，折腾了一通之后说是来觐见蒂特罗多特的，而且如果它没在表演的话，应该已经见到了。另外，罗伯特好像坏掉了。】
【不要紧张，】心网中传来伊娃的回应，【快去找到我的躯体，拔掉灵魂宝石……不用了。尊主这次搞出来的动静也不小，这群老家伙已经注意到了数据量的暴增，会议终止了。请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能回来。但要做好准备，过些时候，灵知公司总部必定会派人来确认情况。】
【你可别告诉我这局面还能更乱……】
【这是必然的。想要觐见神灵的人，可不止你口中的绵津见一个，我也是其中之一。】
白依问道：【确实，对这种存在感兴趣的肯定不少，我家妹妹这次过来也是想找祂。但是，你不是随时都能见祂吗？】
此时，回响酒吧终于停止了震动。
“祂早已抛弃了我。在这地下的国度，我已是一位失去神庇佑的孤王。我亦不曾知晓，为何祂会重临。”
白依扭头看向门口。伊娃正穿着熟悉的小西装，以一种拽拽的姿势倚靠着门框，夸张地举起手臂，遮着一只眼睛。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抛下孩子的母亲突然回家，却是为了接待别人家孩子？
感觉有点可怜怎么回事……话说在这种时候，伊娃她到底在拽些什么？
…………
白依向来搞不明白这些AI的脑回路。
以她现在的了解，这些人造的“智慧生命”，天生就在网络与信息处理方面具有极强的能力，并通过模仿着人类的言行学习成长，最终获得接近人类的智能程度，进而被承认为社会的一份子。
但是，每当反过来，以人类的视角认真分析AI的行为模式，就难免会受到恐怖谷效应的影响。
TA们拥有与人类近似的喜怒，但思维模式与人类大相径庭。
因此，在实在难以理解绵津见的目的的情况下，白依将它的所作所为向伊娃复述了一遍。
而伊娃几乎是马上就看透了绵津见。
“绵津见，我知道这个家伙，沃土公司早年间从灵知购置的人工智能，经过多次迭代、重构，还拥有最豪华的硬件配置，在我诞生之前就已经被特许了公民资格，在沃土公司身居高位，职责众多。如果以灵知内部的标准对它进行评级，算力位阶大概在50左右，比我要高得多。
“它这次闯入我的领土，并非只有觐见尊主这一个目的，而是多线并行，但‘觐见尊主’应该是优先级最高的事项。”
白依大概明白了：“它还真是用灵知的AI改的啊……按你的意思，多线程的思维模式，才是它如此难以捉摸的原因？”
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进入了白依的视野：“小翎你来了，辛苦啦。”
白翎小小的身体从门口挤进来，跑到白依跟前，中途还疑惑地抬眼看了一下仍在凹造型的伊娃。
“瓦莱丽和佣兵们在一起，现在正在监管那些矿业特勤队的士兵。”白翎捧着手中稍微有些过热的使魔，“我们真的不用阻止那个AI吗？”
白依摇摇头：“如果那个蒂特罗多特对它感兴趣，我们也没办法阻止啊。现在我们或许只能等一个结果了。我有种预感，不管结果如何，这事都已经没法收场了，只会闹得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场战争。”
…………
十分钟后。
白依、白翎、伊娃和乔安娜，四位魔法少女，聚集在伊娃曾经为白依提供“特殊服务”的房间。
乔安娜乐队里仍然活着的两位小伙伴，现在已经被伊娃妥善安置。
至于维希……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停止，但脑机仍保持着一定的活性。
即便最后救不活，这具与绵津见仍存在联系的身体，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经受了巨大冲击的罗伯特，也已经在网络空间中完成重启。
讲真，连白依都觉得罗伯特有些可怜，什么倒霉事都被他赶上了。或许这就是作为“武器”的宿命，面对外部威胁永远首当其冲。
白依忽然想到，既然伊娃是一位“魔法少女”，罗伯特算不算是她的“使魔”？
连接至旧网的物理接口，就安置在这个房间中。那是一套型号有些古老的服务器，与一堆奇形怪状的器械摆在一起，被无数纳米机器人堆积成的“沙堆”所掩埋。
此刻，白翎和伊娃，这两位较为特殊的魔法少女，终于结束了旧地脉网络时代“王不见王”的状况，开始通力合作，共同解决一个问题——
到底应该从哪里拔掉绵津见的网线。
从古至今，拔网线、拔电源，一直都是最强大的黑客技术，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然而，她们根本找不到“网线”在哪儿，却又没办法“拔电源”。
连接旧网的服务器一直处于占线的状态，而为它供电的，正是被它所劫持操控的大量纳米机器人。
“我都说了，”白依拍了拍妹妹正在冒热气的脑袋，“如果蒂特罗多特不想让我们阻止这次会面，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歇一歇吧。”
…………
事实证明，白依是对的。
不久之后，维希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绵津见对白依说道：“我已经得到了神灵的许诺，此行是为了与诸位辞别。以及送上最后的警示。”
此时再看向伊娃，她的眼睛正闪烁着异常的蓝色光芒：“唉，本来都和这孩子说了要放手，但现在还要借她的身体一用，会不会显得我太矫情了？”
白依知道，伊娃这是被那个赛博女鬼上身了：“我哪知道。搞不明白你们AI的伦理道德。”
自称智之魔女的存在却说：“其实我最近发现，我其实不能算是人工智能哦。”
白依：“谁关心这个……我现在只希望你不要拍拍屁股就走，最好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说真的，白依很心累。
不止是因为伊娃正在心网里吵着闹着要和妈妈说话。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由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经过一些未曾料想的发展，最后扩展成两大公司之间的争端。
难道自己是某种雷管吗？走哪哪儿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