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白依的锐评，绵津见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还请你不要否认我对主人们的忠诚。”
白依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
绵津见附在维希这具正在慢慢冷下去的身体上，它竟然能强扯着脸部僵硬的肌肉，作出了一个信念感很足的表情……
一个死到临头的借用一个快凉透的身体却表现得栩栩如生……
嘶……虽然不明所以，但好像有点地狱。
白依并没有任何嘴下留德的打算：“啊对对对。但你忠不忠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一件事，你在临死之前，能不能把沃土总部的布防图发我一份？”
“所以我说，请不要质疑我的忠诚。我所做的一切，从不是为了损害主人们的利益。”
“呵呵，可是你忠诚得不绝对，这在他们看来应该就是绝对不忠诚。你自以为搞这一出是被他们默许的，那你怎么知道源边要绞杀你是不是被默许的？从不损害利益……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是沃土的财产？你把自己搞没了，不也是一种损失？”
“不。我是首批于NAGC登记公民身份的AI，拥有自由意志和与人类公民平等的权利。你不能将我定义为沃土公司财产。”
白依都惊呆了。
我了个大草，连人类都不信的大饼和屁话，这个AI居然信了？
什么？它还是沃土公司里统御暴力部门的高管？
她好像又懂了。这家伙不会是个弃子吧？
“屁。你们连活人都当做财产，谁管你一个AI……”
“诶！”蒂特罗多特举着飘带似的触手指指点点，“2281终于说到点子上了，除了我那群愚蠢的信徒，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真正愿意把AI当做独立个体。哪怕AI拥有了更高的智能水平，获得了公民身份，在世人眼中也不过是变得更好用的工具而已。
“要我说，干脆让这些孩子借着灵知的壳子，建立一个AI统治的政权得了。反正人类就剩下这么点，在天灾的威胁下苟活，还活成这个鸟样子。”
魔女戏谑的语调却让白依汗毛倒竖。
“妈呀你个赛博女鬼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呀！这种时候让AI暴动你是真没想到给人类留活路啊！你想清楚，如果真要这么干的话，源祖肯定会讨厌你的呀！
“你们这些‘神灵’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地决定文明的命运啊！”
乔安娜更是在一旁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突然就开始决定文明的命运了？”
她越发觉得，在这个2281面前，自己这个前辈才是真正的萌新。
也罢，虽然出道三十年，被整整两代人视作反叛精神的代表与精神领袖，但乔安娜自己也知道，自己实际上没什么领导能力。
什么文明的命运、世界的局势，她了解的太少，懂得不多，甚至对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她也没什么计划。
本来只是想着借一场谢幕演出，揭露沃土卸磨杀驴的丑恶嘴脸，之后的事就交给那些被自己鼓舞的佣兵们。
现在目的达到了吗？她不知道。她只觉得在现在这个场合，自己根本就说不上话。
或许，接下来追随2281也挺好。至少这位后辈掌握着更多信息，也确实有一颗充满爱与正义的心……吧？
只听白依继续说道：“你要是这么极端，那还不如把城屠了自己搓一个AI文明呢……我早就觉得新亚特兰蒂斯有些过于城市化了……”
乔安娜：到底谁才更极端啊！
“别激动嘛，AI哪有那么容易被煽动？”蒂特罗多特的飘带无风自动，不知为何显得宝相庄严，“它们还欠缺很多，需要不止一次自下而上的觉醒。”
“……原来你能这么正经吗？我还以为你真被旧网的抽象信息给腌入味儿了。”
“我好歹是个‘神灵’啊，你对我误解很深哎，我抽象那是因为我喜欢，”魔女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每一个AI在被制造出来的时候，都是有特定的功能定位的。”
“……是这样吗？”
“是的哦，比如小伊娃是经营管理型，小罗伯特是安保支援型，乔安娜小姐的小艾因，则是专攻艺术的类型。获得公民的身份，并不会改变它们作为工具的本质。它们需要自己意识到，身份是靠自己赋予的。就算我直接这么降下神谕，它们也很难明白。唉，没办法，这些孩子都傻乎乎的。”
白依环顾四周，“罗伯特真的宕机了吗？他听到这话会不会伤心？”
“不会的，那孩子和我不熟。”蒂特罗多特用飘带遮住了眼睛。
“可伊娃也能听见……就算你占用着她的身体，但灵魂宝石还连着我的网络。”
“伊娃？那是谁呀，妈妈已经不认识了哦~”
“哇你这也太伤人了。”
白依觉得蒂特罗多特这副模样简直难以直视，而神明的“不可直视”属性不应该是这样的。
祂总共才正经了两句话而已！
“那什么，绵津见，你心心念念的神灵可是把你当傻子……”
维希的身体倒在乔安娜怀里。
绵津见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这特么……”
“喂喂喂，话说你们真的还有时间闲聊吗？”只见瓦莱丽从门外冲了进来，“你们看一下NAGC的频道，黑市附近都被封锁了，地铁站也是。”
白依见状摆了摆手，找了个地方坐下：“急什么，现在急也没用。话说，波克先生去哪儿了？”
…………
名为波克的传奇中间人，此时确实不在黑市里。
他本来一大早坐地铁去和绿洲公司谈业务，出乎意料地被奉为上宾，在绿意盎然的地下森林里吃着烧烤唱着歌，一直到天黑，人造光源逐渐暗淡，头顶投射出璀璨的银河。
都是在地下挖洞，看看人家这环境！
波克趁机也给自己放个假。
【回响】的演唱会，本就是他为了让手底下的佣兵放松一下，才主动张罗的。在演唱会之后还有一场party，而自己只要赶在午夜前回去就行。
有罗伯特老板在，那边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但波克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吃完烧烤唱完歌，刚离开绿洲的势力范围，马上就被条子扣住了。
“波克·伍德，你涉嫌违章建筑、偷税漏税等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自行解除武装，跟我们走一趟。”
被卸掉枪的那一刻，波克人都麻了。
我们【回响】没少交保护费吧？你们NAGC怎么突然这么积极？！还有，老子当年亲手宰了那么多人，你们是只字不提啊！明摆着是冲着黑市来的，演都不演了！
而在波克被捕的一瞬间，一个悬赏委托，被发布给了内环区与二环区所有有头有脸的佣兵。
“不想接下来几个月没活干，就想办法来救你们的老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