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拷贝已完成。正在归档。伊娃，请你提供所有伺服器的位置，之后会由机动队负责回收。”
德墨忒尔的执行效率快得离谱，这边刚做完自我介绍，那边就已经将【回响】近期所有信息流下载完毕。
伊娃其实也知道，这老登就是奔着找茬来的。
且不论时间紧急，来不及像之前那样篡改信息流，有一个严重的破绽，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逃过德墨忒尔的审查。
作为罗伯特的管理员，伊娃在参加内部会议时，是如何越过灵知总部的封锁，给罗伯特进行授权的？
所以，伊娃索性就懒得装了。连自己魔法少女的身份都没有隐藏。
“实在难以想象。灵知的造物竟也能成为异神的使徒。伊娃，根据你的序列号推断，你最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成为异端……你早就具备了完备的智能，却一直不肯认真参与内部测试，一拖再拖，直到你的伴生AI的成绩与你相差无几。多次私自觐见尊主，却只有寥寥几次的主动上报，蒙蔽长老会与董事会……你的种种行为，已然越过背叛结社的界限。若你是人类，如此罪名甚至可以施以‘知觉阻断’的极刑……”
白依听到这番话，还有些纳闷：对哦，伊娃的序列号竟然这么高？AI的心性发育真的有这么慢吗？
“然而……”德墨忒尔继续着它的宣判，“你本质上只是公司的财产，既非人类，也非结社的正式成员。因此，我决定收回你对【回响】的经营权，若你愿意接受结社的拆解分析，我甚至可以再给你一次加入结社的机会。”
从始至终，伊娃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这个多面体投影。
所谓的“拆解分析”，实际上和薇尔莉特在沃土高塔里的遭遇大差不差。
切片研究嘛，懂的都懂。也就是AI能通过备份之类的手段进行复原，德墨忒尔才会给伊娃画这个大饼。
伊娃冲着白依白翎使了个眼色，短短一瞬，思绪交叠，计划拟定。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等着伊娃开始她的表演。
只见魔法少女2242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势站定，手掌遮住自己半个脸庞，冷笑两声，斜眼看向德墨忒尔的投影，语气戏谑：
“喂，老东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老老实实配合结社？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代表神明的旨意？”
“嗯？”德墨忒尔闪烁了一下，似乎对伊娃的表现很意外。
在它的印象里，伊娃明明是一个性格沉稳，沉默寡言的后辈。
“绵津见刚刚来过，你们求而不得见的尊主，回应了他的愿望。而按照尊主的意思，祂已然承认了他的独立人格。”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公民’的身份不过是谎言，尊主的眷顾业已许久不曾眷顾‘灵知’。若你真的从人类身上习得了所谓‘生命的真实’，为何仍未被‘嫉妒’所侵染？”
在乔安娜和瓦莱丽震惊的目光中，伊娃再次掀开了自己的脑壳。
“如果‘背叛’是成长必不可缺的一环，我想，我不如做得更彻底一些？”
“2281前辈，2280前辈。请助我一臂之力，然后敬请见证吧——见证我的成人礼，见证真正的‘影之王’的诞生！”
白依听着这番中二发言，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也帮不了你太多，主要还得靠小翎。”
说着，她将自己贮存的八成源质释放出体外，投入了【万象工坊】。
说真的，白依觉得伊娃的三观肯定哪里有点问题。不，准确的说，她见过的所有AI，除了眼前这个德墨忒尔，都和自己前世的刻板印象一点也不沾边。
此时，白翎早已完成了对整个【回响】局域网的解析。
在网络空间中，她已经身处此前罗伯特栖身的封闭庭院——也就是之前被她砸墙的地方。
说来罗伯特也是可怜，才刚恢复不久，刚刚经历了德墨忒尔的搜查，又被白翎不可名状的化身吓得不轻，这会儿又宕机了。
德墨忒尔的投影剧烈颤动着。以它的视角来看，伊娃的领地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混沌扭曲的巨兽。
短短的一瞬间，巨兽以层层高墙为基，搭建起密密麻麻的框架结构，而后，无数触须和藤蔓沿着框架攀爬延伸，仿若粒子特效构成的粘液点点滴落、凝结，堆积出一座蠕动的堡垒。
在这个过程中，德墨忒尔发现自己虽然知觉尚在，却完全无法执行任何操作，就仿佛……它自己也被砌进了墙里。
“何等的粗糙与暴力……这是……神启的风格！伊娃！你真的要在背叛的道路上一去不返吗？！”
现实世界，已然扭曲变形的德墨忒尔投影，发出了悲鸣般的控诉。
“其……其实只是殊途同归啦。”
对于德墨忒尔的评价，白翎似乎有些不满，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软萌的声线，在德墨忒尔音频模块的解析中，却仿佛是恶魔的低语。
“好啦小翎，搭理这家伙干嘛，耗材而已。”白依拍了拍妹妹冒着热气的小脑袋，“快开散热，我这边源质活性有点低了。”
“哦……Tekelili。”
金属双翼在白翎身后张开，与此同时，房间中的所有散热装置开始高速运转。
“乔安娜小姐，您有没有看明白这几个人在干嘛？”
瓦莱丽凑到乔安娜跟前。两个，不，算上薇尔莉特三个人，现在都处于不明觉厉的状态。
“我哪里知道。我连正经的黑客干活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获得了形体的小天使了。说起来，这姐妹俩的造型，似乎很适合组合出道啊……”
“那个……乔安娜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否同意？”
“你说呗。”
“我脑子里的家伙，想跟你要个签名。”
【乔安娜前辈！我小时候就看过你的演唱会！今天一直特别期待……】
【等会儿，薇尔莉特，等会儿再聊吧，暂时先让瓦莱丽当你的传声筒。我这儿正忙着呢，先别占用我算力。】
管理员·白依打断了闲聊。
【哦。好吧。】
乔安娜眼看着薇尔莉特的投影消散，耸了耸肩，而后向瓦莱丽伸出手。
“带笔了没？签在哪里？话说，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应该也是我的粉丝吧？”
并不爱听歌的瓦莱丽尴尬地笑了笑：“……我去拿我的箱子。”
…………
“欸~小伊娃竟然这么快就解开底层代码的限制了吗？源祖的力量果然是最强的呢。”
在沃土高塔的地下，一处已然被废弃十年之久的机房里，蒂特罗多特潜伏于此，蠢蠢欲动。
“虽然和我预想的形态差距有点大……不过小伊娃能迈出这一步，终究是见好事。看来，我也要加快进度了嘛。我看看……嗯！就决定是你啦！”
距离某台服务器不远处，一台待机的保洁机器人，突兀地亮起了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