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坐在伊娃化作的地铁车厢里。白翎在她对面，依旧在抓紧时间解析德墨忒尔的数据库。
不愿打扰妹妹的白依，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伊娃闲聊。
“话说你现在这模样，已经和‘魔法少女’不沾边了吧？谁教你这么化形的啊！还我萝卜子酒保啊！”
【不要用这种称呼。喜欢仿生酒保的话，我弃置的身体可以借给罗伯特用。】
“我不想要赛博男娘啊！这种事看个乐子就行了，细想是真的接受不了。”
【我倒是觉得还好。罗伯特为了模仿人类，曾经做过很多尝试，包括但不限于从旧网里学习传统曲艺……】
“……原来那段数来宝是他啊？哎，对了，之前听你们自报家门的时候，总会说一句‘算力位阶’什么的，那个是啥意思？”
【所谓的算力位阶，是灵知内部的一个动态排位标准。根据黑客或AI在极限条件下，其脑机或主体程序能够强行调用的最大算力体量。最低等阶对应市面上个人微机的平均水准，最高等阶64，对应灵知所有超算的总和。】
【算力对我们来说，类似于土地于古代人类，可以近似理解为一种生产资料。】
【算力位阶是一个综合指标，黑客技术、权势、财富，都是算力位阶的决定因素。】
“按你的说法，就算是灵知资历最深的员工也到不了64？”
【是的，只有尊主蒂特罗多特是论外个体，按照估算，祂的位阶应该在70甚至更高。】
“爆表哦……这不应该吧？‘旧网’的技术有这么先进？还是说所谓的‘旧网’并不局限于这座城，而是整个旧世界的互联网？”
【我不知道。一般我们所说的‘旧网’，也只囊括了城中的服务器，五十年前才基本停用。这可能与‘算力体量’的测试标准有关……没人能搞懂‘神灵’相关的事。】
【之前最高42。但经过这次蜕变，我断开了与回响酒吧里那些伺服器的直连，理应有所降低。但我刚刚跑了一个测试，位阶没变，还是42。】
【我远远低估了灵魂宝石的性能。如果源质充足的话，或许还会更高。】
“那……按这个标准，小翎有多少？”
【常态下，50以上。】
“远远不够啊……”
“姐姐，我会努力的！”
“嗯，我看好你哦。”白依起身拍了拍妹妹的脑袋，“虽然我不明白你要怎努力……说起来，伊娃，你们是怎么提升自己的算力位阶的？”
【提升服务器的利用效率、用绩效兑换公司内部算力分配权、或是直接从其他个体手中购买伺服器。这和我之前说过的决定因素都一一对应。】
“好吧。我怎么感觉你没了人样之后，说话也一股AI味儿。”
【……又是种族歧视言论。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被你问烦了？闲聊时间结束。同胞们，我们到了，沃土广场站。】
“奇怪，这一路上这么稳当，都没人拦着？公司狗忘了封锁地铁站吗？”
【其实是有的，被我创死了。】
“好吧。真是草率。”
…………
下车之后，白依和白翎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
这地铁站里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像是混合着排泄物和某些药物的气味，
“这空气，勾个芡就是shi啊！比黑市的下水道入口都要难闻。就不能多放几个保洁机器人吗？”
“会被偷的吧……”白翎捏着鼻子说道。
【闻不到，无所谓。】
伊娃此时已经再次化作黑乎乎的一大坨，顶着白依的【万象工坊】蠕动着前进。
就像一只大史莱姆托着一只小史莱姆。
“算了，将就一下吧，小翎，憋着气干活也没什么。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
“嗯，由姐姐【构造】一台与【地龙】类似的机械，从地下攻入沃土总部……”
“现在沃土总部军事力量空虚、负责指挥的AI缺位，网络被蒂特罗多特侵占，蒂特罗多特制造的这场混乱，可能是我们绝无仅有的机会。”白依一边说着，一边跳下月台，走近污秽的隧道内壁，“无论是摸清高塔的内部隐蔽构造、偷取沃土的技术、再次向同胞预警以及尝试集结同胞、防范可能降临的厄兽，只要达成了其中任意一个目的，咱们都是赚的。”
当然，只靠她们几个，想要彻底终结沃土的秩序是不可能的。
不只是因为没有足够推平高塔的当量。在这座人类最后的堡垒之城里，资本凌驾于人性与神性之上，哪怕是源祖和蒂特罗多特，也难以在短时间内逆转一切。
更何况，作为沃土总部的高塔，并非沃土公司的全部。
白依砸开了隧道的内墙，露出城市建立之初填造的土层，将源质触须探入其中，开始培植源质。
白翎却没有急着开始准备源质，她走到白依跟前，神情哀伤，小声说道：“姐姐，德墨忒尔的残留数据解析得差不多了，我发现了两条重要的信息。”
“嗯哼？都有啥？”
“首先，德墨忒尔是伊娃和罗伯特的设计者之一。另外，有十三位同胞最后的下落已经找到了，其中有五位已经牺牲了，包括艾丽莎姐姐。”
“呼……”
白依喘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灵知公司曾有过庇护魔法少女的举措，但按照之前德墨忒尔对待她们的态度，恐怕灵知内部对此意见并不统一。
“蒂特罗多特……你这位‘神灵’，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还有联系不上的源祖，究竟有什布置？【心网】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
就在白依正式开始行动之前，降下第一道神谕后一言不发的蒂特罗多特，突然又有了新的举动。
…………
在世人眼中，那替代了沃土高塔的金色与蓝色交织的巨树，落下了片片菱形的树叶，洒落在广场上，倾泻在人群中，堆积成一个天蓝色的人形虚影，又纷飞着散开。
十六条飘带缠绕而成的羽衣，勾勒出魔女的身形。
“我名蒂特罗多特（ΘώθII），在此宣示自身的存在。”
祂轻打响指，只一瞬，全城所有的视频播放设备开始同步直播祂的影像，甚至配上了字幕。
——包括地铁站的广告牌。
“我就知道！这家伙怎么可能只想不说话装高手！”白依被身旁突然亮起的广告牌打断了思路，她正在思索一些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尊主，你甚至不愿意单独向我发送一段直播信号。】
伊娃看到蒂特罗多特的影像，此时伤心地从一坨化成一滩。
“你不是在断网状态吗？祂也没法给你啊！”
只见荧幕上的魔女微微一笑，继续发表祂的宣言：“灵知的蠢宝们快来给我应援啊！你们的尊主要出道啦！！”
【……这尊主不拜也罢。】伊娃当即埋头培养源质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