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如同最黑暗的潮水，瞬间将鬼将十四的意识彻底吞噬。
他的身体开始以一种极度不自然的方式扭曲、膨胀。
皮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令人心惊的深红色裂痕，仿佛一件即将被内部力量撑碎的劣质瓷器。
粘稠温热的血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组织，开始从那些不断扩大的裂痕中缓缓渗透出来。
“这…这是……”
鬼将十四惊恐地瞪圆了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体内正在发生何等恐怖的事情。
“是布条哦。”
樱里冰冷而平静的声音适时响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任何诅咒都更像死神的最终宣判。
“它们，正在从你的身体内部……一点一点地，把你拆解开来。”
“不…不可能……我的身体……我的鬼体……”
鬼将十四发出绝望而嘶哑的咆哮，混合着不甘与恐惧，他无法接受自己，一个身经百战的堂堂鬼将，竟会以如此屈辱、如此无声的方式走向灭亡。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噗！
一声沉闷至极的、肌肉与骨骼被彻底搅碎的破裂声响起。
鬼将十四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随即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的破烂麻袋般，重重瘫软下去。
虽然没有想象中那样轰然炸开，但他体内的结构已被彻底破坏，所有的脏器、经络都被无形的丝线绞成了肉糜，生机被完全、彻底地粉碎。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妖气，如同浓雾般迅速弥漫开来。
唯有那对粗大的、带着原始蛮力的弯角，还算完好地从他扭曲变形的头颅上滚落。
“咚”的一声闷响，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弯角沾满了污秽的血液与模糊的碎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零和诡异。
“处理完毕。”
樱里缓步走上前，握住刀柄，轻轻一抽。
嗡——
太刀发出轻微的震鸣，刀身上的大部分血污被无形的力量瞬间震落，恢复了森冷的寒光。
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地上那摊曾经不可一世的烂肉。
动作优雅流畅地将太刀缓缓归入鞘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平静得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沾染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
战斗结束得太快，也太彻底了。
布依站在不远处，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她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怔怔地看着地上那具扭曲变形、失去双臂、胸口塌陷、早已生机全无的鬼将尸体。
那死状，比直接被一刀两断还要令人从心底感到恐惧和战栗。
布依的小嘴微微张着，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这就…结束了？”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明显颤抖。
这颤抖中，既有对眼前血腥场面的生理性恐惧，也有对樱里那深不可测、近乎残忍的恐怖实力的深深震撼。
“不然呢？”
樱里转过身，目光落在布依身上。
她脸上那种冰冷刺骨的杀意已经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几分战斗后的慵懒和惯有的戏谑。
“难道，你还想看我陷入苦战，或者被打得狼狈不堪？”
“不……不是的！”布依连忙用力摆着小手，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她可绝对没有那种奇怪的受虐倾向。
“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樱里微微挑了挑眉，湛蓝的眼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兴致，似乎很想知道这个小家伙此刻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转动着怎样混乱的念头。
“没想到我这么厉害？”
“嗯……”布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是最直观的感受。
但她又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又用力地摇了摇头，小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我……我知道主人一直都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但是……但是他可是鬼将啊……”
布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细若蚊呐，带着对“鬼将”这个名号天然的畏惧。
“鬼将又怎么样？”樱里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个刚刚被自己“拆解”掉的生物的绝对轻蔑。
“在我眼里，跟路边挡道的野狗，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她信步走到鬼将的尸体旁，悠然蹲下身子。
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仔细端详起那对被她砍下来的深红色弯角。
这对角质地坚硬，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仿佛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触手冰凉而粗糙。
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那是属于鬼族身上独特的、令人不快的气息。
“主人，您……您要这个做什么呀？”布依的声音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在夜风里，带着明显的怯意。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樱里手中那对沾着血污的弯角，眼神躲闪，仿佛那是什么会咬人的危险东西。
“这个啊……”樱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她轻轻掂量着手中这对深红色的弯角，指尖漫不经心地擦过上面残留的、尚未干涸的鬼将血迹，那画面显得有些诡异的狰狞。
“当然是有用了。”
“或许……可以试着去做一把切菜用的刀？”
夜色深沉如墨。
神社后堂的浴池内，水汽氤氲，热气蒸腾，模糊了视线，也柔和了窗外透入的月光。
樱里闭着双眼，雪白光滑的脊背慵懒地靠在打磨光滑的池壁上。
温热的池水恰好漫过她精致漂亮的锁骨，温柔地包裹着她每一寸细腻的肌肤。
湿透了的粉色长发如同绸缎般紧贴着她优美的脸颊与修长的颈项，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更显得那片肌肤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莹润光洁。
水雾缭绕之中，那双轻轻闭合的蓝色眼眸，仿佛藏着一片深邃而宁静的湖泊。
布依小小的身影，则乖巧地跪坐在她身旁。
在朦胧的水汽中，她小小的轮廓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她正伸出自己小小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笨拙地替樱里揉捏着肩膀。
指尖柔软而温暖，却带着一丝极力想要抑制、却怎么也藏不住的微颤。
“主人，这个力道……还可以吗？”
布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带着明显的、想要讨好主人的意味，又无法掩饰那份发自内心的紧张。
“嗯……”樱里鼻腔里发出一声慵懒至极的回应，甚至懒得睁开眼睛。
她清晰地感受到，布依那柔软指尖传来的轻微颤抖。
这颤抖里，有源于白日那场血腥战斗的残余恐惧。
恐怕……也有对自己那份无法言说、日益加深的在意吧。
真是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还在想白天那个鬼将的事情？”樱里忽然开口，声音穿透朦胧的水雾，打破了浴池内这份安逸的宁静。
布依的小身子猛地一颤，手上的动作瞬间停滞。
像一只在草丛里打盹，却被突然靠近的脚步声惊扰的小兔子，浑身都僵住了。
“啊……是……”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声音细弱下去，带着几分沮丧，“主人……您说，那些鬼族，为什么一定要抢您的勾玉呢？”
“还有……之前袭击村子的那些蝙蝠妖，还有樱井小姐遇到的那个可怕的雨女……”
布依鼓起勇气，抬起头，那双黑曜石般纯净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显而易见的困惑与担忧。
“这些事情……会不会，其实都是有关联的？”
“关联么……”樱里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水汽氤氲中，那双湛蓝的眼眸显得有些迷离，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她此刻真实的想法。
“谁知道呢。”
她的语调平淡得惊人，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天气的好坏，一件与自己毫不想干的琐碎小事。
“也许，真的只是些无聊透顶的巧合罢了。”
“也许……”她微微顿了顿，话锋一转，“背后，确实藏着什么更大的图谋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