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模仿想象中“可爱”的样子,她僵硬地将双手在胸前握成小拳头,身体极其不协调地扭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绊倒。
这副笨拙到可笑的姿态,配上她那身性感撩人的和服与成熟妖冶的脸蛋,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却又……该死地让人心跳失速的奇妙观感。
究极的反差萌,直击灵魂!
道场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布依都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她。
雪絮的“呵”声也停了,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震惊。
黑川自己说完,也愣在了原地,仿佛被刚才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吓傻了。
“噗……”
一个没忍住的音节泄露出来。
是樱里。
她先是靠着木柱,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忍耐。
但下一秒,她就彻底放弃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樱里终于没能绷住,靠着木柱笑得前仰后合,身体弯成了虾米,眼角都沁出了晶莹的泪花。
她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指着已经羞愧到想当场去世的黑川。
“黑川……你……你真是个天才!”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那个已经石化成雕像的飞缘魔,用一种带着浓浓笑意的、愉悦至极的语气,下达了新的命令。
“好了,今天的早饭,给你加个蛋。”
“……再来一次。”
“不、不许笑!”
黑川的眼泪真的在眼眶里打转。
她用宽大的袖子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恨不得当场在道场的地板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我做到了!你说的我都做到了!快不许笑了!”
“嗯,嗯,做得很好。”
樱里好不容易才收敛了笑意,她抬手抹去眼角沁出的泪花,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好像刚才那个笑得差点背过气去的人根本不是她。
“下一个,雪絮。”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雪絮默默地走上前。
她将手中的木刀,轻轻地、郑重地,放回了刀架上。
木刀归鞘,发出轻微的“咔”声。随着这声轻响,她身上那股属于武者的冷冽气息也随之收敛。
“你嘛,”樱里的声音里重新染上了几分戏谑,“总是冷冰冰的,你的心,比你造出来的冰块还要冻人。”
“现在,我要你对着我,用你此生最热情、最激烈的方式,进行一段告白。”
雪絮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几乎无法捕捉的僵硬。
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一直平静无波的湖面,终于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告白?”
“对。”樱里惬意地点头,唇边的弧度更深了,“要热烈到什么程度呢?就要像黑川之前泡的那杯,恨不得把一整罐方糖都倒进去的茶,甜得发腻,烫得能把人的魂都融掉的那种。”
刚刚从社会性死亡的深渊里爬出来一点的黑川,一听自己的“杰作”被当成了热情的最高标准,那股子羞耻感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理直气壮的得意。
她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雪絮。
她倒要看看,这个万年冰山脸,要怎么“热情”起来。
这简直是世纪难题。
雪絮沉默了。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着眼帘,晨间的微风吹拂着她纯白的衣袂和银白色的长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道场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布依细微的、压抑的抽泣声。
她像一尊用千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完美塑像,纹丝不动。
就在樱里都盘算着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过火,要不要就此放过她时。
雪絮,抬起了头。
她的视线,笔直地,没有任何闪躲与犹豫地,望向了廊下的樱里。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轰然解冻。
“樱里大人。”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微弱的颤音,像是坚冰在碎裂前发出的最后悲鸣。
“遇见您之前,我的世界没有四季,只有永冬。”
“那里除了无尽的白雪,便只剩下刺骨的寒风。”
她向前走了一步。
那一步很轻,却又很重,不偏不倚地,正好踏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跳节点上。
“是您,将我从那片冰封的沉眠之中唤醒。”
她又向前走了一步。
距离在缩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在成倍地增长。
“您的存在,是我荒芜的雪原之上,唯一盛开的樱花。”
“您的声音,是我枯寂的世界之中,唯一的声响。”
她走到了樱里面前,停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带起的微风,能闻到对方身上独特的、淡淡的香气。
“您的意志,便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黑川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了。
布依的哭声都停了。
雪絮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白色的衣袍如雪般铺陈在深色的木地板上。
她没有去触碰樱里的身体。
而是伸出手,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轻轻执起了樱里那身巫女服宽大垂地的衣袖一角。
她的动作那么轻,那么小心翼翼,好像手中托着的不是布料,而是世间最神圣、最易碎的宝物。
她抬起头,仰望着樱里,那双已经完全融化的冰蓝色眸子里,翻涌着一种足以熔化钢铁的情感。
那不是请求,也不是单纯的表白。
“我的世界早已崩塌,是您,为我重建了天地。”
“所以,樱里大人……”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灼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请尽情地,使用我吧。”
“砰!”
樱里喉咙发干。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冰雪融化时,释放出的不是春水,而是足以将人焚尽的烈焰。
她脸上那副游刃有余的、看好戏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无法维持的裂痕。
就连一直环绕在雪絮身边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似乎都在此刻被她内心的火焰吞噬殆尽,化作温暖而厚重的气息,将樱里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那是一种几乎要让人溺毙在其中的温度。
黑川震惊地张大了嘴,忘了呼吸,也忘了自己刚才丢的人。
这、这冰块脸玩这么大的吗?!
这是告白?这他妈是献祭啊!
布依更是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滚到角落里去,只留下一对通红的耳朵尖露在外面,剧烈地颤抖着。
樱里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雪女,看着她那双只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炽热的眸子,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轻轻地,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力度,将自己的衣袖从雪絮的手中抽了回来。
一个很小的,带着点退缩意味的动作。
“……热情得有点过头了,笨蛋。”
她移开视线,不去看雪絮的脸,语气故作平静,但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却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溃败。
“……算你合格。”
樱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份陌生的、剧烈的心悸,将目光转向道场的最角落。
那个已经快要和旁边的茶碗融为一体的小小身影,此刻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顽固的落叶。
她重新挂上那副玩味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失态与狼狈从未发生过。
“好了,布依。”
“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