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来看她？
恐怕也不止是看这么简单吧？
穆婉起身迎了出去，见到苏母便欠身行了礼，“见过苏夫人。”
见穆婉还是没有打算唤她一声妈的意思，苏母心中是有些失落的。
可当着穆婉的面她并不愿意表露出来，便亲昵地上前拉过穆婉的手，去到一旁坐下了，“妈怕你太伤心，就来看看你。”
穆婉垂着眸，没有说什么。
只是悄悄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母察觉到了，眉心微微拧了拧，这才暗暗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你祖母最疼你，纵然知道你不是苏家亲生，可在她的心里，你也是她最疼最宠的孙女。”
这话穆婉是认的。
谁对她好，对她是真心的，她能分辨出来。祖母明明身子都已经这样不好了，却还能想到借着此事让她重回苏家，光是这一点，这份恩，穆婉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垂下的眼眸微微颤动，却努力不让苏母看见她眼里的泪花。
可苏母到底做了穆婉十八年的妈，如何能看不出来此刻穆婉是有多伤心呢？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接着开了口，“方才当着你爸的面，妈不敢多说，但妈不怕老实告诉你，你祖母她，怕是撑不过几个月了。”
闻言，穆婉猛地抬起头来，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在这一瞬间落下。
她才刚回来几日，都没好好陪过祖母，祖母怎么能够……
苏母很是心疼，拿出手帕来替穆婉擦去了眼泪，“妈知道你也是最疼你祖母的，可事到如今，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祖母能够放心，对吗？”
听出了苏母的言外之意，穆婉吸了吸鼻子，应道，“苏夫人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淡淡一句话，便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得无比疏离。
苏母还想给穆婉抹泪的手顿了顿，最后只能悻悻收回。
而后，长长叹息了一声，“这种时候说这番话，你约莫会觉得我这个做妈的没有心，可妈接下来要说的也是你祖母最想说的。”
话说到这儿，苏母看着穆婉，语重心长，“婉婉，你年岁不小了，是该找个人托付终身了。”
说实话，穆婉隐隐有猜到苏母是想说这件事的，只是真当她说出口了，穆婉还是会觉得有些可笑。
祖母今日病重还未醒，苏母却来与她说起她的终身大事了。
纵然，她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的确也是祖母最关心的，可此时此刻，苏母特意跑来她的房间里说这些，她便知道苏母绝不是为了祖母，也不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苏悦。
为了当日顾逸的那句，理应她先嫁。
脸上的泪痕未干，穆婉吸了吸鼻子，这才开了口，“苏夫人这样说，想来应该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
人选自然是有了。
事实上，那日顾逸说出那番话之后，苏母便开始动脑筋了。
只是眼下她还不方便说，只道，“你放心，妈定不会在此事上委屈你，一定会让你满意，让你祖母也满意。”
是啊，借着让祖母放心的借口，这人选自然该是祖母满意的。
穆婉深吸了一口气，“既如此，那就有劳苏夫人了。”
她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可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她答应了，至少，是松了口了。
苏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染上了几分欣慰，“妈就说，你是最懂事的。放心，妈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母又重复了一遍。
可这话说一遍是胸有成竹，说第二遍就成了强调。
需要强调的事，往往说的人自己心里都没有什么底气。
好在穆婉也不太信苏母的这些保证，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想着，能让祖母放心就好了。
午间，祖母醒来的消息传来，穆婉便立刻去看祖母了。
只是她来时祖母又睡下了。
李姨给她端来了一杯热茶，轻声道，“老夫人是吃了安神的药，家庭医生说老夫人如今的情况多睡会儿才好。”
闻言，穆婉才算是放心了些，可想到苏母的话，她心中到底还是苦涩的。
看着老夫人熟睡的脸，穆婉忍不住想到了昨夜团圆宴上苏父跟苏明的那番话。
她如今能回来苏家，全是因为老夫人，可她也明白不管老夫人的身子怎么样，她早晚都得离开苏家的。
就算苏父他们不赶人，但顾逸既然说了那番话，那她就成了苏家与顾家婚事上的绊脚石。
苏母会着急将她嫁出去也无可厚非。
昨夜，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自己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离开苏家后可以做些什么才能叫老夫人放心，但今日苏母的这番话却是将她的思路给打开了。
或许，嫁人是唯一的法子。
她自然是不会指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更不指望这世上还会有什么人来爱她。
情爱这种东西，太虚无了。
她连亲情都抓不住，更何况还是爱情呢？
只是，她若嫁给了老夫人满意的人，就能叫老夫人放心，至少能让老夫人在活着的时候不会再为了她的事而伤心难过。
是她没用，不能为老夫人做些什么，这件事大约就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了。
等日后老夫人故去，她若能与夫君相敬如宾那就好好过他们的日子，若不能便离婚J，总归到时候她与这苏家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关系了。
如此想来，这倒是成了她如今唯一的出路。
穆婉深吸了一口气，哪怕是捧着一杯热茶，她的十根手指头都还是冰的。
所以她也不敢去碰触老夫人，只能看着她老人家的脸，轻声道，“祖母定要快快好起来。”
好起来，才能高高兴兴地看着她出嫁。
不得不说，苏母的动作很是迅速。
初一那日才得了穆婉的同意，初二她便带着穆婉去见了她未来的夫君。
穆婉心中对这事儿很是抵触，可对方是合作公司的少爷，苏母说不去就成了不给人家面子。
而她也没想到，苏母居然这样有“魄力”。
她给她寻的未来夫君竟然就是合作公司的二少爷，那位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