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那句“担心股东会”的苍白辩解，被顾念冰冷的声音干脆利落地斩断：
“够了苏小姐。” 顾念的声音像冰面上刮过的冷风，带着彻底的疏离和一丝嘲讽，“你觉得维护‘顾氏清誉’的数字壁垒比我这条命更重要。而我觉得…哪怕是顾家破产清算那天，保住命才有一切翻盘的‘基础流动性’。”
她的视线转向苏悦，像是在评估一件失败的资产组合，“看来你我…从‘风险偏好’、‘底层价值观’都根本不在一个‘赛道’，也没什么继续强融的必要了。”
“不是的念念！” 苏悦彻底慌了，声音带着哭腔，“穆婉是自己跳下去的！可是我确实是要请她去救你的啊！我只是……我只是当时被吓蒙了反应慢了一点点！但我真的求了她了的！”
这句话一出，斜倚在门框上看戏的穆婉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又充满讽刺的低笑：
“呵……”
她像发现了一出极其荒谬的戏码，轻轻摇头：
“推黑锅的时候反应倒是快得惊人。” 她的目光锐利地射向苏悦，“‘反应慢了一点点’？从苏小姐当时阻止顾总和我苏明哥的速度来看，你的神经反射弧短得可以跑高频交易了。” 她直起身，双臂依旧环抱，踱步到走廊的光影交界处，每一步都踩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上。
“怎么需要你承担点责任的时候，就立刻‘慢半拍’了？合着所有‘不良责任敞口’都得我来顶包？”
她看向顾念，嘴角勾起一抹了然：
“顾小姐，现在信我之前说的‘演技天花板’理论了吗？这推拉甩、摘高帽、扣黑锅…行云流水啊。”
顾念此刻也配合地发出一声轻哼，盯着苏悦：
“哦？求了穆婉救我？” 她脸上是明晃晃的不信，“真遗憾，我落水、沉浮、半只脚踏进ICU的整个惊心动魄过程里……耳膜里除了海水倒灌的声音，就只剩下你们在船上那些关于‘声誉’、‘规则’的高谈阔论……”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
“——苏小姐这声关键的、救命的‘恳求’，我一个字，都没听着啊！莫非是隔音太好，还是这‘恳求’…根本就是你那堪比量子态的‘意识流存在’，根本没物理发声？”
自然不是没听见。
而是苏悦根本来不及挤出那句惺惺作态的“求穆婉救人”，穆婉就已经果断入水了。
这点，苏悦心知肚明。
眼看着苏悦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精心维持的委屈表情寸寸龟裂，只剩下被当场戳破谎言的惊恐和狼狈。
穆婉看着苏悦这副狼狈样，心底的冷笑几乎要冲出来。
呵！果然被她猜中了每一步！
原本，穆婉确实一万个不愿意沾这趟浑水，顾念害她在先被反杀那是咎由自取。海里有多冷多难受，穆婉最清楚。
可苏悦那套“为了名节阻止救人”的操作，瞬间触发了穆婉脑内最高级别的风险预警！
在场的男的，顾逸水性极好，作为顶级家族继承人受过严格的生存训练，苏明也至少会点狗刨勉强能扑腾几下，更别提船上还有专业的水手护卫。
凭什么不能让他们救人？非要让她这个“命硬”的去？
原因只有一个！
苏悦想让她穆婉做这个湿漉漉、累得半死、可能还捞不着好的“救援者”，而苏悦自己，则要在岸上当那个“为了姐妹安危担忧落泪、及时请动高人援手”的“救命恩人二号”，最后说不定还能分走一份“感激”。
这算盘，响得穆婉在冷水里都听得见！
幸好她穆婉反应够快！根本不等苏悦那张巧嘴开始表演恳求戏码，自己先一步跳下去！
主动权在我！
功劳牌谁也别想摘！
还顺势把你苏悦那点小九九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你连哭都哭不利索！
现在嘛…
穆婉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悦那如同被推上审判席、辩无可辩的绝望模样，以及那终于汹涌而下、分不清是委屈还是羞愤的泪水。
完美。
苏明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看似保护实则控制地将苏悦拉到自己身后遮挡，低声安慰道：“悦悦，没事没事…别哭…”
一直沉默地靠在墙边、眉头深锁刷着平板处理文件的顾逸，此刻终于将视线从屏幕上抬起，看向自己那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倔强怒气的妹妹顾念。
他紧抿着唇线，声音低沉而带着明显的不悦：
“顾念，适可而止。”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仿佛处理完了一桩棘手事务：
“苏悦当时确实想请穆婉帮忙的。你出事是意外，她已经被吓坏了，反应慢一拍很正常。”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顾念，带着兄长式的压迫，“穆婉能及时跳下去救你，她也很‘庆幸’。你情绪这么激动反而来‘问责’？还讲点道理吗？”
这话一出，原本还能强撑怒火的顾念，像是忽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瞬间怔住！
她呆呆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逸——她那从小到大一直是她最强后盾的亲哥哥！
顾逸的眼神…像在评估一桩投资失败案的责任归属，冰冷，带着被下属打乱计划的烦躁。
她在他眼里，现在就是那个惹了麻烦还无理取闹的“负资产”？
难怪穆婉会那样笑自己斗不过苏悦…
顾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斜倚在门边、双臂环抱、脸上带着似笑非笑表情的穆婉。
四目在空中短暂相接。
顾念清楚地读懂了穆婉眼神里的潜台词：
看吧？这就是你掏心掏肺护着的‘好闺蜜’，和你那个…关键时刻逻辑精算到‘分毫必争’的亲哥哥。
明白了吗？
在这盘局里，你永远输得只剩底裤。
顾逸见顾念不但不认错，反而还去和穆婉“眼神交流”，眉宇间的恼怒更深了。
他环视这属于圣心医院的顶级VIP区域，虽然是专属楼层，但终究是公共空间。顾念这样闹腾，被哪个藏在暗处的小报记者拍到，又是一桩麻烦！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顾念纤细冰冷的手腕！
那力道之大，瞬间在顾念的手腕上留下清晰的指痕！
顾逸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如同从齿缝里挤出命令：
“别在这儿无理取闹丢人现眼了！”
他用力将顾念往苏悦的方向一拽，顾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强忍的手腕剧痛让她脸色更白。
“立刻！给苏小姐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