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又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来看望苏奶奶。老人靠在藤椅上，看着那些昂贵的虫草燕窝直摇头："上次送的还没吃完呢，你这孩子..."
"孝敬您不是应该的？"顾逸笑得温和，"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亲奶奶。"
这话逗得老人眉开眼笑。但她心里明镜似的——这小子哪是冲她来的？寒暄几句后便摆摆手："我乏了，你们年轻人聊去吧。"
顾逸刚走出院子，就撞见苏明和他妹妹苏悦。
"顾哥哥！"苏悦脸颊飞红，手指绞着裙摆。
苏明打趣道："这丫头听说你来了，非要拉着我来..."话音戛然而止。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只是三年前他拽着来见顾逸的，是穆婉。
苏明突然烦躁地扯松领带。见鬼，怎么又想起那个扫把星？
"她怕是巴结沈夫人都来不及，哪还记得回来？"他冷笑。这个点还不回家，肯定在沈家献殷勤。
苏悦茫然眨眼："哥哥是说...姐姐？"
可为什么突然提起姐姐？
苏明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噎住，阴沉着脸摸出烟盒。
夜风里，打火机的火苗明明灭灭，像极了三年前穆婉被赶出家门时，路灯下那抹单薄的影子。
这时，苏悦突然轻声道："我听司机说...姐姐跟沈总去游湖了。"
顾逸指间的烟灰骤然断裂："就他们两个人？"
苏悦心头一紧——顾总对姐姐的关注是不是太过了？她抿着唇没敢接话。
"游湖而已，又不是去西郊。"苏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肯定是沈夫人安排的约会，你瞎操什么心？"
顾逸没说话，后颈却泛起一阵寒意。
苏明一把揽住他肩膀："别提那扫把星了！走，新开的酒吧存了瓶山崎18年..."
苏悦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攥紧了手机。司机分明说，那辆车开往的方向——就是西郊化工厂。
……
穆婉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应急灯已经彻底熄灭。
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记得沈逸的皮带抽断了两根。
那个疯子到最后精疲力竭才停手，临走时亢奋的笑声还在仓库里回荡。
后背像被烙铁碾过，血痂和衬衫黏在一起，稍微动弹就撕开新的伤口。
比当年被同行围殴时疼百倍——但沈逸刻意避开了她的脸和手掌。
他甚至"体贴"地让她脱掉了外套。
得回去...奶奶会担心...
穆婉抠着水泥地撑起身子，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就在她踉跄着摸向铁门时，外面突然传来刹车声。
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刻意踩在她绷紧的神经上。
"咔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铁门被推开，司机站在逆光里。
看到穆婉浑身是血地站着，司机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慌忙低头："沈总吩咐...送穆小姐回家。"
穆婉没说话，踉跄着走向角落，抓起那件沾满灰尘的外套。
她咬紧牙关挺直脊背，生怕血液渗透布料。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时，指甲缝里的血蹭在了衣领上。
司机始终保持着三米距离，像在躲避什么脏东西。
可穆婉硬是拖着伤腿走到了车前，突然回头：
"我是第几个？"
嘶哑的声音混着血腥气，惊得司机一哆嗦："第、第十五个..."
十五。
穆婉扯了扯嘴角——
"之前的..."她顿了顿，换了个问法，"都怎么离开的？"
司机盯着自己鞋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后视镜里，废弃工厂渐渐缩小成血色斑点。
穆婉攥紧安全带，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
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沈逸故意让她活着回去。
就像猫放走半死的老鼠。
暮色四合，路灯亮起时，司机终于停在了小区门口。
穆婉刚下车，身后就传来苏明醉醺醺的嘲讽："哟，我当是谁这么晚回来，原来是攀上高枝的穆大小姐啊！"
她攥紧背包带，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现在只想快点回家，见到奶奶......
"喂！"苏明突然冲上来拽住她手腕，"老子跟你说话呢！"
浓重的酒气熏得穆婉眼前发黑，但背上的剧痛让她保持清醒。
"哥！"苏悦匆匆追来，"婉姐今天是和沈总约会才晚归的，你别——"
"沈总？"苏明狞笑，"是啊，对你多好啊，还带你去游湖！要我说，你这种货色就该直接送去西郊！"
穆婉瞳孔骤缩："你知道西郊的事？"嘶哑的声音让苏明酒醒了大半。
他这才注意到她耳垂结痂的血痕，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你是不是知道！"穆婉突然提高音量，后背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冷汗涔涔。
苏明愣了两秒，猛地将她推倒在地："知道又怎样？早告诉你沈逸不是好东西！"
穆婉摔在水泥地上，眼前阵阵发黑。耳边苏明的怒吼越来越远："......以为傍上沈家就飞上枝头了？我告诉你——"
路灯突然被一道阴影遮挡。
锃亮的皮鞋停在穆婉眼前，顺着笔挺西裤往上，是顾逸阴沉的脸。
他单手掐着苏明的脖子将人抵在墙上，声音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冷：
"你刚才说，西郊怎么了？"
“你明知顾问，你难道不知道沈逸那个德行吗？”转头又对穆婉说:
"呵！你以为攀上沈家就飞黄腾达了？我告诉你，那是火坑！跳下去只会粉身碎骨！"
穆婉的后背已经疼到麻木，不知是伤口真的不疼了，还是心脏的绞痛盖过了一切。她仍趴在地上，固执地仰头："所以...你们都知道西郊的事？"
苏明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胸口突然闷得发慌。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更加暴躁——他有什么不敢说的？在穆婉面前，他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
"对！我早知道！"他一把扯开领带，"早知道沈逸是个变态！怎样！"
"苏明！"
一声怒喝从身后炸响。
苏林大步走来，脸色铁青："谁准你这么说沈总！"就算在家里，这种话也不能乱说！
醉醺醺的苏明彻底被激怒："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有什么不能说！"
公开的秘密？
穆婉撑着地面，缓缓抬头看向苏林："所以...你们都知道？"
路灯照在她惨白的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里，那双眼睛亮得可怕。
苏林下意识移开视线，这个曾经被他亲手赶出家门的养女，此刻的眼神竟让他不敢直视。
夜风卷起一片枯叶，粘在穆婉染血的外卖服上。
她突然低低笑起来，笑声比哭还难听："真好...你们明明知道..."
知道那个恶魔的真面目，却还是亲手把她推进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