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醒来没多久便又觉得疲惫,很快沉沉睡去。
穆婉替老夫人掖好被角,这才与管家一同退出房间。
关上房门后,穆婉忍不住担忧地问道:"奶奶的身体怎么越来越差了?"
管家叹了口气:"医生说老夫人这身子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全靠顾总每月送来的那些名贵补品撑着。"
说到这一点,穆婉心里对顾逸是感激的。
公司奖励给他的那些珍贵药材,大半都送到了苏家。
若不是这些补品,以如今苏家的境况,根本不可能让老夫人撑到现在。
见穆婉沉默不语,管家忍不住开口:"听说大小姐找到意中人了?"
穆婉因为担心老夫人而情绪低落,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管家接着道:"如果可以的话,大小姐还是尽早完婚吧。老夫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大小姐穿上婚纱的样子。您要是再不结婚,恐怕..."
话说到这,管家也说不下去了,只是低着头不停地抹眼泪。
穆婉也被感染得眼眶发红。
她们都知道,奶奶快不行了。
可是...
她和陈宇的事不可能那么顺利的。
这一刻,穆婉突然觉得特别对不起奶奶。
强烈的愧疚感袭来,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管家欲言又止:"其实顾总他..."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她看来,自己只是个佣人,不该掺和主人家的事。
更何况,顾总还特意交代过老夫人,不要告诉大小姐。现在老夫人没说,她又怎么好开口?
最终只是长叹一声:"算了,大小姐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说完,管家行了个礼,回屋照顾老夫人去了。
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穆婉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在老夫人心里,顾逸是最佳人选。刚才管家应该也是想劝她接受顾逸吧?
可是,她和顾逸早就成为过去了。且不说顾逸现在是苏悦的未婚夫,就算不是,她也不会再和顾逸有任何瓜葛。
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留在过去吧。
离开老夫人院子后,穆婉便出了门。
昨天她向医生要了些药,对外伤恢复很有帮助,现在正准备给陈宇送去。
可是,公司门口的保安说,陈宇今天没来上班。
穆婉想着,或许陈宇是回自己家了。
然而当她来到陈宇租住的公寓外时,却发现房门紧锁。
陈宇并没有回来。
"小姐,陈特助会不会回老家了?"晓妍站在穆婉身边问道。
陈宇的老家在城郊的石堰村。穆婉想着,陈宇受了伤,也许真回老家休养去了。
可是...他要是回家休养,应该会告诉她才对啊!
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穆婉把药瓶递给晓妍:"找个人去看看。如果他在,就把药给他。如果不在..."
话说到这,她的心已经剧烈跳动起来。
晓妍不明所以:"如果不在会怎样?"
如果不在,就说明苏董事长已经对陈宇下手了!
但这话穆婉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晓妍也跟着担心,只是微微一笑:"没事,先回去吧。"
晓妍动作很快,回别苑没多久就派人去了城郊。
等待期间,穆婉一直心神不宁。
直到傍晚时分,去城郊的人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穆婉急忙问道:"怎么样?见到陈特助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将药原封不动地递回来:"我在石堰村没见到陈特助,连他家人也不见了。听村民说,昨晚警察上门带走了陈特助的父亲,他母亲和妹妹应该是来城里找陈特助想办法去了。"
果然出事了!
穆婉握紧拳头,又问道:"警察有没有说陈特助的父亲犯了什么事?"
"说是杀了人。"
这句话让穆婉心头一震!
杀人?
这可是要判死刑的重罪!
难道苏董事长为了逼她就范,竟然可以做到草菅人命的地步?
穆婉立刻起身往外走。
晓妍慌忙跟上:"小姐要去哪儿?"
"警察局。"
当穆婉赶到时,天色已晚。
天边的晚霞如同染了血一般,照在警察局门口那个身影上,映得他头上缠着的白色绷带格外醒目。
穆婉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她深吸几口气,调整好情绪,这才走上前:"陈宇。"
轻柔的呼唤让陈宇浑身一僵。
他惊讶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穆婉:"你怎么来了?"
穆婉走到陈宇身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想问陈宇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但答案她心里清楚——陈宇是怕她担心。
于是她看了眼紧闭的警察局大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宇叹了口气:"我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城里采购。前天买东西时,和一个商贩起了争执。昨晚警察把我爸抓来,说那个商贩死了,他们说是被我爸气死的。"
"气死的?"穆婉震惊不已,"这世上还有这么荒唐的罪名?"
陈宇也觉得匪夷所思:"所以我来找局长,想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是..."
他已经等了一整天了,局长一直推脱有事,就是不见他。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哟,这不是我们的陈特助吗!"
穆婉和陈宇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辆豪车正朝他们驶来,车里坐着的正是钱氏集团的少爷钱子游!
钱子游的左眼青肿,嘴角还带着淤青,此刻却冲着陈宇笑得无比得意:"陈特助怎么在警察局门口站着?该不会是家里有人犯事了吧?哈哈哈..."
钱子游刺耳的笑声,让陈宇骤然握紧了拳头。
穆婉立刻上前一步挡在陈宇面前,生怕他冲动行事。
她冷冷看向钱子游:"是你干的?"
不然钱子游怎么会知道陈宇在这里,还特意过来幸灾乐祸?
但她心里也觉得奇怪。
钱子游虽然是钱氏集团的少爷,但并非嫡子,更不受重视。警察局的人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纨绔胡乱抓人?
除非,是钱董事长出面。
可钱董事长位高权重,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钱子游做出这种事?
只见钱子游笑容嚣张,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狼狈地倒吸一口凉气,才道:"钱某听不懂穆小姐在说什么。不过我倒是要劝陈特助一句,离这个女人远点,否则,你最好准备三副棺材,等着给你家人收尸吧!"
"卑鄙!"陈宇怒不可遏,若不是穆婉拦着,恐怕已经冲上去撕烂他的嘴。
钱子游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大笑着放下车窗,扬长而去。
陈宇的怒火已经烧到头顶:"他就是故意来嘲讽我的!"
"陈宇。"
穆婉突然轻声唤道。
陈宇低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她只到他胸口高,本该仰头看他。
可现在,她低垂着头,声音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小兽。
"是苏家干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
警察局怕的根本不是钱子游,而是苏家,是苏董事长!
钱子游或许有参与,或许只是听说这件事。
刚才钱子游说,让陈宇离她远点,否则陈宇的家人都会遭殃。三副棺材,指的是陈宇的父母和妹妹。
穆婉没想到,苏董事长竟然真能做到这一步!
陈宇自然也听到了钱子游的话,他只是故意忽略而已。
现在看穆婉明显被那番话刺激到了,他只能沉声安抚:"苏董事长向来公正,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钱子游怀恨在心,才让人抓了我爸。"
穆婉眸光闪烁,心乱如麻:"不,这件事,苏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如果因为这件事让陈宇的父亲被判死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婉婉。"陈宇低声唤道,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令人心碎的担忧,"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爸的清白。你别着急,也别委屈自己,我会有办法的。"
在这座城市里,他不信这件事真的没有转圜余地。
穆婉终于抬头看向陈宇。看着他因担忧而紧皱的眉头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微微一笑:"好,那你去查证据,我回家等你的好消息。"
也许是她答应得太爽快,反而让陈宇不放心地看着她。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一松开,就再也握不住了。
"婉婉,你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对吧?"
他们昨天才决定在一起,也都预料到会有无数阻碍。
今天,只是开始而已。
所以,她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对吧?
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担忧和害怕,穆婉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她朝他靠近一步,抱住了他。
"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你爸。但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自己。"
陈宇这才放下心来,紧紧回抱住穆婉,声音因她肯定的答复而平静不少:"好,我答应你。"
两人相拥片刻,陈宇才转身离去。
穆婉站在原地,看着陈宇的背影,眼中只剩下一片淡漠。
回到苏家老宅时,天已经黑了。
刚进门,佣人就告诉她,苏董事长在前厅等她。
前厅里只有苏董事长一个人。
见到穆婉,苏董事长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才问:"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
"警察局。"穆婉如实回答,目光平视前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苏董事长。
苏董事长不在意她的态度,冷哼一声:"作为苏家大小姐,怎么能到处乱跑,这么晚才回家!从明天起,给我待在家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好。"
穆婉爽快答应。
苏董事长却吃了一惊。
他明明是故意找理由软禁她,不让她去帮陈宇的。
按她的脾气,现在应该跟他大吵一架才对。他都准备好要大动干戈了,她怎么突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她说她是从警察局回来的,应该就是为了陈宇父亲的事,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
可她不但一句质问都没有,还这么平静。
是知道陈宇身份低微斗不过他,所以认命了?
不对,这丫头什么时候认过命?
苏董事长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穆婉的神色依旧淡漠。
见苏董事长久久不说话,她沉声道:"董事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欠身行礼,转身离去。
苏董事长忍不住起身,一直跟到门外,眼睁睁看着穆婉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奇怪,太奇怪了。
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穆婉离开前厅后,没有回澜园别苑,而是径直去了铂悦公寓。
苏悦被软禁着,公寓的门紧闭。
穆婉上前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
见是穆婉,开门的女佣一惊:"大小姐怎么来了?"
穆婉没理她,大步走进公寓,冷声问:"苏悦呢?"
女佣匆匆跟上:"二小姐正在用晚餐,大小姐是来找二小姐的吗?请容我去通报。"
她觉得,大小姐肯定是又来欺负二小姐的。
穆婉淡淡瞥了女佣一眼:"不用了。"
说着就朝苏悦的房间走去。
苏悦果然在用晚餐,桌上六菜一汤,很是丰盛。
见到穆婉,苏悦吓得脸色惨白,慌忙站起来:"姐、姐姐......"
穆婉却自顾自坐到桌前,看着满桌菜肴,眉梢微挑:"苏小姐胃口不错啊!"
苏悦不知道穆婉为何突然来找她,正想询问,却见穆婉直接掀翻了桌子。
"啊!"苏悦和女佣们惊呼起来,几人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穆婉。
苏悦的眼泪夺眶而出:"姐姐,我今天一直待在房间,不、不知道哪里惹姐姐不高兴了......"
"没惹我不高兴啊!"穆婉挑眉轻笑,"我只是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
苏悦看着满地狼藉,很想问穆婉,哪有这样找人帮忙的。
却听穆婉的声音带着阴冷的笑意缓缓传来:"从现在开始,希望苏小姐你紧闭双唇,一口水都不许喝,一粒米都不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