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抬起手，遮住刚刚从山缝中穿过的最后一米阳光。眯眼，山间的积雪消融化作的雪水，淌过这山脚边的溪桥。
涓涓的流水声混杂着高远的鸟鸣，闻着身旁泥土的芳香，我翻身坐起。
拍落身上的尘土。溪水洗漱，靠坐在桥边，取出干粮充饥。
“哒哒哒……”沉重而缓慢的马蹄声越走越近。我压低帽檐，目光向声音来源探去。前部是一身着重铠的军官，手虽放在佩剑上，全身却是破绽百出。中部一架马车，从车辙深度看约有两人。后部大约是士卒，共六人，都面露倦意。
“……”将身子侧了侧，让开过桥的道路，我不再理会，继续低下头吃着干粮。
“喂……那边的，让开！”
马蹄声停在十米开外，我略微抬起头，为首的人正用手中的马鞭指着我。
“挡路了你，识相点滚蛋。”
我站起身，夸张地环视了一圈。
继续原地坐下吃我的干粮。
“娘的，哪来的听不懂人话的叫花子？”军官策马贴近，一脚踹来，后面的马车中响起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微微一个侧身躲过，军官怒目圆睁，也是涨红了脸。手中佩剑出鞘便是要砍。
“住手，住手呀！”
马车上啪嗒啪嗒跑下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黑色长发扎成两束，因为跑的太急，河边的泥水打脏了她浅青色的长裙。
“你…！不是和你说了不要起是非吗？”女孩子气喘吁吁地叉着腰，指着军官说，“我是管不了你，但你要再这样，等着神…等着被姐姐骂吧！”
军官模样的人，显然是一幅不服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才悻悻地收起剑。
“臭小子，算你运气好。”
“姐姐说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在山脚扎营。”
“……每天行不到五十里…”军官摇头咂舌，却是对后面的士卒打了个手势。
“你也是……刀剑无情！你怎么和自己性命过不去呀。”女孩子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面朝我皱眉道。
“……哎，你……”见我并不理会，“吃完就赶紧走吧，最近这附近都不太平。去北边的镇上讨生活吧。”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布袋扔过来。
我一把接住，有些分量。对打发叫花子来说显然有点过头了。
干粮吃完，夕阳也逐渐没入山间。该动身了。
走过桥的刹那，最后一抹霞光扫过我的面庞，我没来由地回头撇去，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平淡如水而没有光芒的瞳，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可爱却又不失庄重的面容，雪白的银发披散在身后，淡蓝色长裙衬出的纤细腰肢，刚下马车恰好露出的脚踝白皙而瘦弱。
时间定格，我愣住了神，她也定定的望着我。
只片刻，她的身形便隐没在了桥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