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人刚刚从门扉的另一端出来,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面时,伊戈尔还有一瞬间在思考他们该如何在海面上站住。
但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阴影从二人身下的海水中快速地出现,在维娜急忙扯着他离开原本的所在位置好一段距离的同时,一根黑灰色的、五人合抱粗细的触须从水中伸出,掀起一片不小的浪潮。
“什么东西——啊!?”维娜几乎是在那触须破开海面的同时又变作野兽的形态,然后咬着伊戈尔的衣领就把他扔上了背。还没等他坐稳,那些熟悉的黑色镰刀状魔力便几乎是暴力地砸在了那条触手上。
粗壮得有些过分的触手在下一刻就被切分成了数块,巨大的肉块很快便如同滚石般砸落在海面上,但其根部痉挛了一阵,紧接着,二人周围的海面上就浮现出了更多的黑影。
更多同样粗壮的触手破水而出,并且非常迅速地朝他们包围过来,而被切断的那一根也开始泛起深蓝色的光芒,并且大量的魔力还是汇聚在伤处,逐渐形成新的肌肉组织。
“……果然,这东西本质也是纯粹的魔力体。”野兽一爪子拍开想要抓住她藏在鬃毛下脖颈的其中一条触手,伊戈尔立刻给它补上了一发风魔法,不过他的魔力只够把对方切开一道口子,过了些许时间就重新愈合了。
“那按理来说它应该和你一样是不需要正常意义上的食物对吧!?”他只能头疼地大喊,并且赶紧偏头躲开不知哪一根触手喷射而出的水流,“还是说它是被海底城市的消失吸引过来的?”
“按照记录中的情况,它应该觊觎这里很久了,亚特兰的消失对它而言更接近于阻止它开门的最后一道锁。”也许是觉得野兽的形象还是有些不方便在这些触手之间带着一个人类躲避袭击,维娜的肉体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就像是不转身却完成了前后调换一样,原本是背脊的地方生出了两只鸟爪死死抓住伊戈尔的肩膀,无视他对衣物即将被撕破的惊呼,野兽的四肢则融合在一起并变成了巨大的羽翼,原本朝向海面的面部也在此刻硬生生扭到了天空的方向。
维娜用力地扇动了刚刚变幻出的羽翼,刹那间召唤出巨大的风压暂时压制住了那些触手,与此同时他们依靠着这股推力飞离了海面和威胁。化作巨大黑鸟的维娜借着魔法而产生的强力气流头也不停地向某个方向飞去。
“那不是去陆地的方向!维娜!”好不容易自己调整魔力能顺畅说话的伊戈尔在察觉到他们似乎并没有接近陆地时不由得又紧张地大喊起来,虽然对于自己为什么能感受到这点他自己也把握不准,也没时间细究。
“把那个东西带到近海无论对我们还是对海盗们没有好处。”很快,他便听到了意识中的回应,“我只是根据亚特兰中的记录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
“那东西还能追上——”下一刻伊戈尔便看到海面上重新出现的黑影,而且根据他们现在所在的高度,恐怕这一次出现的触须或者什么别的东西只会更加巨大。
“水是那东西的主场。”他甚至开始为现在还能冷静在意识中为自己解释的维娜感到格外的佩服,虽然认识的这短短几天他已经佩服她好几次了,“只要它想,它在水中的任何移动都不会受到任何阻力,而我即使飞翔也不能在空气中完全做到这点。”
正说着,一根比之前还有粗了数倍的触手破开水面朝他们袭来,同时伊戈尔还看到一个巨大且光滑的黑色球体正快速地浮出水面。
那个球体下方,两颗稍小一点的球体正转动着,而其中各有一条横着的线——
一连串的黑火被维娜扔向了那袭来的触手和球体时,伊戈尔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应该是那个东西的头。
“拟态成了‘章鱼’吗?还是说类似于海妖之类的生物?”他在意识中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只能拍了拍死死抓在在他肩膀上的爪子。
“接下来怎么做?”他小声问着依旧保持着高速飞行的维娜。而那巨大的怪物在一通狂轰乱炸下只有那根触须被炸出了大片烧伤,但又很快开始愈合,似乎没有能对它造成什么有效伤害的样子。
“这次我需要你引导魔力,我会为你提供尽可能多的魔力。”维娜停在了一处海面上,光是从空中往下看也能察觉到这一片海域似乎比起周围都要深不少,不过同时也是极为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风暴的权能应该能让它消停一点,虽然风属性权能现在依旧在某个具象的生物手里,但如果我们以后要面对的敌人都是在追杀我们的那东西的水平,我想你必须要尽快习惯使用权能的感觉。”
巨量的魔力开始凝聚在他们的周围,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粘稠了,同时除了二人头顶的一小片阳光,大片大片的阴云开始生成并笼罩在海面上。伊戈尔随即便闭上双目,就像他第一次感受魔力时那样。
“并非水的侵染与被侵染,承载与被承载,风的含义既是无常的混乱又是有序的秩序。”在一片黑暗当中,他听见一个陌生却又倍感亲切的,但也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就好像那个声音在遥远到无法用任何感官主动找到的地方,对着他说道,“新生的风暴,每一次清风与雷暴的诞生,皆源自于空气的最微小的振动,切勿纠结其形态。”
感受似乎豁然开朗了起来,伊戈尔又一次感受到那种灵魂几乎都要与四周所有的魔力融为一体自由飞翔的感觉,但这一次并不是随机的移动,而是他自己有意识的引导。随着他猛然地一挥手,巨量的风属性魔力涌进他的身体,竟将他那双翡翠绿色的眼睛染成了金属光泽的青绿色。那些魔力又通过他的动作化作巨大的闪电劈在了那处突兀的海底深沟当中。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不仅大片的海水开始导电,让那巨大怪物全身都疯狂地痉挛,一片灼热的水流也在海底爆发——那深沟下是一个巨大的海底火山,而闪电击中了原本只是持续生成热泉的火山山体,让足以把大部分海兽活生生烫熟的水流从下而上击中了那黑灰色的怪物,甚至让它的皮肤泛起了紫红的颜色。
只不过伊戈尔不再有精力考虑结果如何,在瞬间操作大量魔力后,他不由自主地沉沉睡了过去。所以他没有听见维娜的叹气,也没有听见接下来她的细微话语:
“……能够使用权能而不被反噬的人类,在记录中即使少但并非没有。也许……伊戈尔注定是这一类人,可是……这又是为何?若是他与天然便与人类处于对立面的力量接触过深……”
远方的远方,被灰色的雾气笼罩着的王座上。
独眼身披铠甲的人形猛然睁开那只青绿色的眼睛,却又在环顾四周后重新合上。
看来只是错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