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悦宁和秋果就这么在静悄悄地院子里大眼瞪小眼，都不说话。
秋果先是看看丹悦宁的红围巾，接着看看她的白大衣，目光最后还是回到她的脸上。脑中又浮现出“她真好看”这样的想法。
狐狸精！
秋果赶快把莫名其妙的想法赶走，气呼呼地开口说：“丹悦宁！我要打你屁股！”
站了有好一会儿，眼神一直在秋果身上游走的丹悦宁明显呆滞了一瞬，嘴角在弄明白发生的事情以前就先擅自上扬，发出两声只有气音的轻笑。
强压下想笑的心思，丹悦宁微微俯身，与秋果贴上额头。
她的眼睛不太快地眨了眨，嘴里开始嘀咕“这孩子也没发烧”这一类让秋果感到无地自容的话。
一股一股一点也不魅的清香直往秋果的鼻子里钻，她脸上红完了，心也“咚咚”直跳，简直像是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一样。为了不让丹悦宁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秋果猛地后退一步。
爹娘一走，这狐狸精就开始欺负我，臭狐狸，坏死了！
秋果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慌乱地在心里给自己找补，即使根本没有别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就笑吧，反正我肯定...
“噗噗！”
最后还是没忍住的丹悦宁终于笑出声，秋果气不打一处来，就学着娘昨天打自己的样子，抬起手，在丹悦宁的脸上...
摸了一下。
几只新飞来在墙沿上立着的黑色鸟儿扑腾起翅膀，被丹悦宁爆出的笑声吓得逃到清爽的淡蓝色天空上去，不一会儿就变成几个小小的黑点。
丹悦宁的眼睛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一只手捧住肚子，另一只手攀上秋果的脸，逗小孩似的胡乱揉搓起来。
“想姐姐陪你玩吗？直接说不就好了吗？我们也上街去..”
她笑着问。
秋果的耳朵红了，抓住丹悦宁那只不安分的手，把它扯到一边，虽然声音发虚，却还强装镇定地说。“谁...谁要出去玩，我临帖去了，懒得和你说话，狐狸精。”
在她跑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丹悦宁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追来，问她今天中午想吃我什么。
“红烧丹悦宁！”
听见丹悦宁那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一样的尾音，秋果气呼呼地说。
...
吃过午饭以后（没有吃红烧丹悦宁，改用猪肉代替了，反正都是一个样—秋果按），太阳依然不是很大，洁白的云朵静静地飘在天上，弄得肚子已经吃饱了的秋果又渴望起甜糖的滋味。
偷偷地看一眼丹悦宁，她依然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小口一小口的，磨磨蹭蹭的样子看得秋果简直想要帮她狠狠大吃两口，快点解决掉这顿无聊的午餐。
我应该和她说吗？秋果的脑中浮现出爹说过的话。
既然爹都那么说了，叫丹悦宁帮忙也算不上什么羞耻的事，可一想到娘昨晚上的样子，秋果的心中又害怕这样的行为是对娘的一种背叛，是对狐狸精可耻的投降。
正犹豫要不要开口的关头，秋果包里突然传来了铜元碰撞的声音。
丹悦宁依然自顾自地吃着饭，她无论做什么事的时候好像都是那样的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眼里就只容得下那件事，看一个人的时候就只容得下一个人。
她是一个心很小的人，秋果想，随便一点东西就能把她的心填满，就好像那点东西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似的。
“我走了。”
也不知道是在发谁的气，秋果把碗往前一推，昂着头，假装兴高采烈地哼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演戏人唱的调调，小步跑跳着离开了饭桌。
秋果没有急着出门，先是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在门前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才悄悄地离开家。丹悦宁呢？她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暂时放下筷子，看着秋果没有一粒剩饭的瓷碗，不知道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
街上可热闹了。因为过年，人们都特别乐意上街，而想抓住机会大赚一笔的小贩们也早早在街道的两边备齐摊位。吆喝声、欢笑声、讨价还价的声音杂乱无章地混在一起，显露出一派人满为患的生气。
一面顺着人流走，秋果一面打量起四周。早在还是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姑娘时，秋果就已经摸熟了周围的街巷，所以她不用害怕自己会迷路。只是丹悦宁到范家以后秋果就很少出门玩，不清楚卖糖人是否还会在原来几个固定的地方出现，所以得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很快，秋果就锁定住路边一个被叽叽喳喳的小孩们围着的摊位。那摊位的主人是一个佝偻着腰，但眼睛很亮的秃头老人。
周围孩子眼巴巴地注视并不能打动老人的内心，他笑着立在原地，一只手抚摸他并不存在的胡子。只有在有钱递过来时才点一点头，扯下一根插在小干子上的粘牙棕色“叮叮”糖递过去。
递糖的时候，老人小眼睛闪动的样子总让秋果想起故事书里的黄鼠狼，虽然他没干任何坏事，但那两颗圆圆的小黑眼珠子中一直流露出一种天然的精明与狡诈。
围在摊位边上的都是一些矮矮的雏鸡似的小孩子，“大人“的自觉让秋果不太好意思再像以前一样挤进人堆，只好在离摊位几步远的地方扭捏着，像误入水流的蜥蜴躲避不怀好意主人投下的石块一样躲避各色各样，高矮胖瘦皆有的人群。
早知道还是和丹悦宁说一声比较好，要不然我早就买到想要的糖了。秋果想，自己也为这样的逻辑感到毫无根据。但她马上又想，诗歌最讲究“无理之妙”，大概是最讲究吧，我这无理到了诗人的嘴里反而要叫妙呢！丹悦宁是有文化的人，和诗人也差不多嘛。
正在和一位青年男子谈话色丹悦宁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
“没事，继续说说工人们吧...”
“嗯，对了，晓丽邀我一起去城外踏青，最近可能...”
“无妨，你俩的事大家早知道了，不要影响任务就行。”
“话说丹姐你...”
“讨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