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夜过去,艾蕾诺与安娜在旅店门口‘分道扬镳’,为了找到各自合适的工作,朝着相反的路径上了街。
亲爱的魔神艾蕾诺大人,眼眶附近,肉眼可见的多了一圈小黑眼圈,好似涂上一圈淡淡的烟熏妆,倒令艾蕾诺的美貌更上了一层。
以至于当她走在街上,四周的路人们总会交头接耳,对着她超凡的美貌窃窃私语:
“好漂亮……你看到那个银发的女孩了吗,太离奇了,真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吗……?”
“可恶,怎么长的……怎么能长成这样,可恶……我也想……!”
“好美……这种阴冷邪魅的美感,太完美了,那圈烟熏妆也好美……”
幸运的是,或许是由于这凌乱的模样与气场,一路走来,从来没有哪个路人,能认出她的‘身份’。
但艾蕾诺本人却并不高兴,脸上黑眼圈的来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晚上没合眼,此时的脑子里面全都是火,却无从宣泄。
哀怨的魔神长叹一声,甚至从口中吐出一团黑色的龙息,粉红色的瞳孔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反复颤抖,她在心里不停埋怨着:
‘真是造孽了,我当初怎么能答应收下她的,就算睡着了,手还是不老实,还怎么叫都叫不醒……’
‘现在,我终于能单独呆一会了,说实话,我真不想动了,完全不想动,但还是要找工作才行……’
艾蕾诺带着满脸的怨气,露出悲哀而苦涩的笑容,无精打采地走在街上;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现在回到棺材里面,继续睡觉来的实惠。
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自动过滤自路人口中传来的赞美之词,一路上路过了几个店铺。很倒霉的是,它们大多数都并不招人。
魔神艾蕾诺驻足的第一站,是酒馆。
“酒馆……招服务员一名,成年即可,性别不限,女性最好。薪水周付,一周十枚铜币……”
艾蕾诺停在酒馆招人的广告牌前,在些许迟疑之后,摇摇头,离开了这里:
‘又麻烦又累,而且什么样的客人都有,被骚扰还要忍耐,薪水又少,做过一次就不想做第二次。’
她继续前进,一路上看过许多店铺,例如面包店、酒窖、铁匠铺、杂货铺……诸如此类的各种店铺,都不适合。
艾蕾诺一路看下来,发现这些地方,要么需要有特定的‘技术’要求,要么就要有年龄、性别要求,有的看似门槛很低,但又累又难做。
半天时间转眼即逝,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无功而返之时,她却在靠近城镇内部的书店门口,看到了一张令她‘眼前一亮’的告示。
“由于职工离职,本书店急征图书管理员一人,年龄不限、性别不限,女性更好;负责管理、陈列店内藏书,引导顾客……”
“由于本店周末提供‘贵族专场’,仅限男爵及以上贵族入场,需职工对各类丛书有一定认知,阅读量丰富。此外,还需要职工精通格斗技巧。本店薪水周结,每周十银币……”
在艾蕾诺弯下腰,仔细审视过门前的布告之后,她先前一蹶不振的萎靡神色,在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好嘛,要的就是这个!
她终于找到个像样的工作了,她知道,一银币等于十铜币,如果依照这个价位来换算的话,仅仅一周,她就能赚一百铜币!
“周结十银币,一周七天,一月三十天,一月四十银币……有钱了,有钱了!”
艾蕾诺兴奋不已地从地上跳起,她自己从未想过,自己会像今天这样,因为‘月收四十银币’而高兴不已。
“这份工作,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太完美了!”
艾蕾诺得意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木牌上的布告,她有百分百的信心,确定自己绝对会被选中。
布告上有两项前提条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两项条件很难达成:一,对各类丛书有一定认知;二,阅读量丰富。
艾蕾诺明白,这段话的深层含义就是说:我们需要看过‘很多书’的专业人士,来为我们增加丛书的销量。
此外布告已经讲明,这家店在周末的时候,会举办仅限‘男爵’以上贵族入场的特殊活动。这也就是说,如果职工自身的形象气质不够达标,也是无法被选上的。
直到目前为止,她只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这里的图书管理员,要能掌握‘格斗技巧’?而除此之外,其他的所有因素都太完美了!
‘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只要能被选上,我不仅能解决眼下没钱的窘境,还可以渗透进贵族阶级……就它了!’
艾蕾诺想到此处,走到书店门口的窗子附近,对着自镜面中映出的自己,仔细整理了下仪容之后,推开了书店的大门。
当艾蕾诺走进书店内部的那一刻,门框上的铃铛便同时响了,艾蕾诺走进大厅,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她意识到,自己可真是来对地方了!
墙壁上贴满了黄金色的壁纸,正上方的吊灯也是水晶制的,还有五颜六色的宝石点缀,远处的书架一排又一排,空出来的桌椅也多的是,但就是没人。
她同时看见,在自己左手侧的墙上,有一面被栅栏隔开的柜台,里面有一张红木椅子,但是没人。艾蕾诺估计,这个位置,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来‘面试’的职位了。
“装潢很华丽,但是没人……都已经到中午了,怎么没人呢?”
正当艾蕾诺站在原地,思考着‘为何没人’的问题时,她听见了另一串脚步声,从头顶上响起。
她抬起头,看见有一名戴着眼镜、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倚靠在二楼的扶手附近,对着自己提问:
“小姐,中午好,您是来借书的,还是买书的?”
艾蕾诺摇摇头,对他说:
“都不是,我是来应征工作的。我觉得,自己满足布告上的所有要求。”
艾蕾诺随后看见,在自己表明本意之后,楼上的男人以双手抓住扶手,顺势翻身从二楼跳下,身形平稳地落在她的面前。
‘这小子,有点本事啊,体术基础?还是说,是‘魔武士’?’
艾蕾诺盯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眯眼轻笑的眼镜男,在心里暗自做起推断。他能从二楼翻身跳到一楼,如此平稳着陆,绝不是一般人。
“既然是来面试的,那就请坐吧,正好现在没人,请由我来为您介绍下,我们店的具体业务,以及与管理员相关的‘工作事项’。”
“如果您在听过我的介绍之后,依旧想要坚持‘入职’的话,那我就不拦着您了。”
眼镜男率先一步坐上空座,对着艾蕾诺做起介绍:
“我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名为莱恩·克里昂,是这家书店的主人,爵位是……”
然而,他口中话刚刚说到一半,艾蕾诺就已经通过他的穿着打扮,知道了一切。
‘伯爵爵位,无封地名誉贵族,白衣黑领的金花长袍,从穿着上看应该是‘内室’名下的人,和皇室旁支有联系。’
艾蕾诺率先一步在心中算出真相,她早在两百年前,就曾来到过这里一次,那时负责迎接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皇帝本尊。
她了解到了有关‘异族王国’的许多内情,包括贵族内部的阶级分化、身份标识,以及对应的‘内外室’区别关系。
内室——意为与皇室宗亲很近,无论是与本家血脉的皇亲国戚,还是旁支血脉有关联,都可以被划分到这一类来。
外室——意为独立贵族,与皇室成员没有直接关系,一般各自追随自己‘派系’名下的领袖做事,也可能在暗地里反对皇族。
这个名为‘莱恩’的男人,身穿白布料、黑衣领的烫金花边长袍——这是‘内室’派系的专属风格,一般只有‘皇族’才能使用。
但令艾蕾诺感到奇怪的是,像这样与皇室关系密切的贵族,应该既有钱、又有权,为什么甘愿屈尊,在这里开‘路边摊’呢?
艾蕾诺虽然早就知道一切,但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还是选择了装模做样的来回点头:
“原来如此,谢谢大人分享。”
此时的莱恩,看起来很是满意,他突然转口问起她的名字:
“小姐,请问您的名字是?”
“艾蕾诺。”
莱恩将双臂搭上桌面,以两手撑住自己的下巴,眉头紧皱,深思熟虑的思考起来:
‘艾蕾诺……艾蕾诺……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有点奇怪,我怎么想不起来了……这个名字是……?’
‘啊……啊……!!’
店长莱恩在一段回想过后,恍然大悟,本来紧锁住的眉头稍微展开了些,但很快再度皱了回去。
而艾蕾诺也察觉到了,此时的他,突然间打了个很不自然的冷颤,而属于他的两颗瞳孔,也很明显地收缩了一下。
在这之后,便是一段漫长的死寂与沉默,仿佛就连空气的温度,也明显地下降了几度。莱恩一直保持着十指交叉,双手手肘支撑桌面的姿势,看起来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而艾蕾诺并不知道的是,此时属于莱恩的心声,几乎可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了: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艾蕾诺——两百年前的诅咒之神、黑暗之王,曾经毁灭世界的魔神!’
‘诅咒之神……艾蕾诺……妈的,妈的!完了,完了!我死定了!!我他妈的我死定了!!’
‘我真该死,今天就不该开门!生意不好就算了,居然还有自称‘魔神’的女人上门,这是要搞什么啊?!’
‘难道说,是因为我前两天没有去捐钱,而引起了‘女神’的愤怒,才会将这种灾星送到我的门口吗……?’
莱恩记得,自己身为王国贵族,前两天本来他应该去‘教会’捐钱,但由于进货的车辆出了问题,导致‘捐款’的事情不得不被耽搁下来。
然而今天的自己,本来心里想着:反正生意也不好,管他的呢,睡一觉吧……像这种想法,打算躺在自己的店里摸鱼睡觉……
然后,现在,自己就撞到了她——这个以魔神之名自称,来历不明的白发女人,真是天意……
‘不……不一定,不一定真的就是魔神,就算是长得像,也是有可能有‘偶然’情况发生的。’
“艾蕾诺……小姐,请您稍等,我想问一下,您的种族是……?”
艾蕾诺淡笑着开口,张开那对属于黑龙的双翼,轻松写意地只说了一个字: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