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皇宫内殿,2号寝宫*)
艾蕾诺带着安娜,走进皇宫内的客房,随手带上房门。她打量起内部的装潢,心想,这座皇宫到了现在,和两百年前比起来,依旧一模一样。
皇帝为了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来招待魔神,特地选了独属于皇家成员的寝宫,来安置二人。
屋内的设计尽显古典、奢华之色,金色的墙壁、金色的地板,上方的三盏吊灯上燃着烛火,照亮了整个寝宫。
然而,比起去欣赏这些景色,艾蕾诺更在乎她的安娜。她牵着安娜的手,来到沙发前坐下,将她抱在怀里,随后开口。
“安娜,你是不是感觉,我选择留在这里,接受皇帝的那些赠礼,是错误的选择呢?”艾蕾诺低下头,带着温柔的笑容,抬手撩起安娜的刘海,轻声发问。
面对着主人的询问,安娜并未迟疑,很直接的点了点头,神情之中写满疑惑:
“倒也不是,艾蕾诺大人,我……只是……不理解……”
“您是神……您近乎无所不能,您……您不应该,被捆绑在这里,和这些不明是非的凡人们,混在一起……不值得……”
安娜轻轻咬着嘴唇,低眸轻语,紫色的瞳孔泛起荧光,随着她的心情波动而闪烁着,忽明忽暗。
艾蕾诺见状叹了口气,抬手将安娜抱得更紧,直到她可爱的小脑袋,完全钻进魔神的怀中为止,她便再度开口说明真相——她之所以选择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她,为了安娜。
“安娜,我之所以选择要留在这里,其背后的原因很复杂。在宴会上,你说我应该拒绝,那时候我就说过,等宴会结束后,我就会跟你说清楚前因后果,所以现在,我会好好的跟你说清楚的……”
艾蕾诺心中清楚,安娜的个性极易受伤、又很脆弱,她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生怕麻烦到她的主人。她慢慢学会了伪装,虽然还不会撒谎,但已经懂得如何演戏。
正如艾蕾诺许久之前,在安娜失踪之后,于心里所想到的那句话一样——如果,她能再细心一点、多啰嗦一点,或许安娜就不会走了……
“安娜,我之所以要留在这里,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为了你。我知道,你应该无法理解我的意思,但别着急,我会慢慢为你解释清楚的。”
当艾蕾诺说到此处,安娜以余光瞥见,魔神的眼底泛起辉光,如同萤火般的粉芒,在属于神的眼中流转,转瞬即逝。
“我是神,但你不是。安娜,你还年轻,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仅仅十年的岁月,并不能让你看尽,这世间的一切是非因果。”
“你会受伤、会死亡,如若我带着你一直乱跑,四处乱窜的话,不知道还会惹上什么样的麻烦。现在,这个国家的皇帝、大臣,都选择了站在我们这边,所以在这里长住,会比在世界各地四处乱跑,要安全得多。”
“我接受爵位和封地,就是因为,在我成为‘大公’之后,我便会有属于自己的公国,到那时,我们便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安娜。毕竟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回到陵墓里面去住了,有一个落脚点,也更方便我们后续的安排。”
艾蕾诺所说的话,都是真话。她一方面考虑到了安娜,一方面考虑到了未来与现状,既然已经摊牌了,就没有必要继续伪装了。
现在,选择在这里长住,是最完美的选择。大臣和皇帝,以及本尼和莱恩这种贵族,都选择和自己站在一起,这就意味着,自己和安娜有了归宿。
然而,在艾蕾诺说完了前因后果,说清楚自己的思路之后,她又继续对着安娜,说起其他的‘闲话’来。
艾蕾诺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必须在今天晚上,彻底地了解清楚才行。不然的话,以后再到了某一天,安娜有可能还会失控,还会再一次地被敌人暗算。
“安娜,我清楚,在你的心里,一直有着一面很大、很高的墙。你虽然嘴上一直说,你最喜欢我了,但实际上我知道,你对于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留有一定的防备心理……”
“我……不是……!艾蕾诺大人……我……”
安娜闻言急忙张口,试图争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被艾蕾诺抬手制止。
艾蕾诺淡笑着摇摇头,她盯着怀中的安娜,继续开口:
“你从小受尽欺凌、鄙视,导致你不敢表现自己,你把所有的不满、恶意,都藏在了自己的心底,尽可能避免与那些……与自己关系很近的人们争论,这里面包括你的父母、亲友,以及其他贵族们的子嗣……”
“当然,除此之外,所有类似的人,包括我,都被你记在这张名单里面。至于为什么,我会跑到这张名单上,其根本原因我很清楚……”
“是卡米拉……对吧……?”
这一刻,当艾蕾诺在安娜的面前,亲口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艾蕾诺感应到,一直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安娜,浑身猛地颤了一下。
艾蕾诺十分敏锐,感觉到了这一细节,在心里暗自感叹——安娜这孩子,果然,不会撒谎。
“安娜,为什么?为什么,那天晚上,你要偷偷离开我呢……?为什么?”
面对来自于魔神的柔声质问,安娜倍感羞涩,她低下头,眯着眼睛,抿着嘴唇,眼睑上的睫毛不停打颤。至于在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艾蕾诺并不清楚,但她也能猜个大概。
此时的安娜,既羞耻,又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恐惧;她羞耻,是因为她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她的主人给点破了,她感到丢脸。
她愤怒,是因为她认为,自己作为主人的下属,她的亲卫,却给她的主人添了麻烦,她连自保都没做到。无论如何,她被外人掳走,而后又差点遭遇不幸的这一过程,是不可置否的事实。
她恐惧,是因为在这一刻,在安娜的心里,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悲哀的可能——她的主人,艾蕾诺大人,会不会因此而讨厌自己……?
她会不会,因为自己,无法分享这份爱意,无法接受他人围在神的身边,她的主人,会不会因此,对她感到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