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安娜的决意

作者:一抹晚风 更新时间:2025/3/12 21:00:01 字数:2115

艾蕾诺默然不语,没有回复,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间把头扭了过去,避免与安娜互相对视。

安娜为之一愣,感到疑惑不已,为什么主人要把头扭过去?难道说,是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哪一句说错了吗?

然而,还不带安娜想清楚,她就突然听见在自己身边出现了一连串的耳语,这些低语声若隐若现,令她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有很多人,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以类似于吹气般空灵的语气,说出一堆未知的话,而且这些话……都很难听……

“艾蕾诺大人……您听见了吗……?我……怎么感觉,好像在这里,不光是只有我们,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在这里……?”

安娜尝试找寻根源,不停扭头望向四周,却始终没有找到源头。直到某一刻,艾蕾诺抬起手,抓住了安娜的肩膀……

安娜随之望向主人,看见艾蕾诺缓缓抬起头来,她拨开了面前的发丝,露出属于她的……真正的模样……

安娜心头一惊,瞪大眼睛,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巴。她亲眼看着艾蕾诺缓缓转头,以那副真真正正地,可以被称之为“诅咒”一般的面容,注视着她……

黑色的眼睛……不,不仅如此……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贪婪地吸收着四周的光辉,从中溢出丝丝黑烟,向上升腾。

无数张狰狞可怖的鬼脸,都隐藏在神的眼眶之中,它们有的在笑、有的再哭,如同一团团被挤在一起的气团一样,在艾蕾诺的眼底翻腾滚动……

狰狞的龙翼,扭曲的龙角,苍白的肌肤,黑色的泪水……在这尊极端扭曲而黑白对立的神明身上,聚集着大量的恐怖与悲伤,让安娜不知该如何形容、如何评价。

黑色的泪水自眼眶流淌,在两侧的脸庞上,画出永不磨灭的两道泪痕,既不详、又悲伤。她最爱的魔神大人,她在哭……在哭……而且是无声的嚎啕大哭……

诅咒之神·艾蕾诺,选择了在她最爱的人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样貌——解放全力之后,名为‘邪恶’的这幅模样……

安娜看着她的主人,不知应该如何开口,甚至于,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只能选择沉默,默默等待着主人开口。

见到拥有这副狰狞面貌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若说不害怕,肯定是撒谎……但没过多久,安娜就稳住了心神。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调整起自己的呼吸,吐出一丝浊气。

艾蕾诺见状苦涩一笑,不待安娜再次睁开眼睛,她就叹了口气,以悲伤至极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

“果然……你……也怕我……你也……怕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彻底地,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如果有人敢这么说,除非他是神,否则就肯定是在撒谎。

艾蕾诺心里清楚,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是名望、权力、地位、财富,这些东西经不起时间的考验,随着时代变更,逐渐就会失去意义。

她之所以选择建立教派,选择与‘米莉亚姆’对立,为自己和世界讨公道、为父母报仇……类似于这些缘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艾蕾诺明白,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实际上对于常人来说,也最简单——那就是爱。

在艾蕾诺失去双亲,饱受同族鄙视之后,她凭借着半苏醒的神力,强迫着自己快速长大。灭世的魔神为了活命,不得不杀光眼前所见的一切生命。只因为,那时候,在她的身边只有魔兽徘徊。

她默默想起往事,想起距今为止,大约两百五十年前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她才刚刚被赶出族群,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

大大小小的各类魔兽们,都觊觎她庞大的魔力,那时的她,如同手握核弹的小丫头,空有力量,却不知该如何调用。为此她遭受了很多折磨……

原始的厮杀,吃与被吃的关系,构成了艾蕾诺的大半个童年,在这一过程中,她甚至忘记了该如何“爱人”。她只知道,如果今天吃不饱饭,明天就可能会饿死。

如果今天,她手下留情,放跑了一只魔兽……那么明天,就会有更多的畜生找上门来,为她带来更大的麻烦,她由此学会了心狠手辣、杀伐果断。

只有“吃”与“被吃”,“杀”与“被杀”,没有什么太多的勾心斗角、道德顾虑,以至于对艾蕾诺自己来说,那段时间,自己甚至于更加放松……

至少在那个时候,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承认自己是个怪物,那时她和其他的怪物相比,没有任何区别,无非就是孰强孰弱,谁更残暴,谁更冷酷……

直到五十年后,她彻底“成年”,五十年的生死历练,造就了她过硬的战斗技巧。配合着她完全觉醒的那股神力,让她完全地变了一个模样。

艾蕾诺还记得,那天晚上,她杀光了一座山上的所有野兽,又扫荡了整座山峰。她很愤怒,仿佛要把长久以来,一直憋在心里的所有恶意,都散发出来一样……那时候,她感觉自己很饿很饿,又累又饿……

在不知不觉间,她吃光了整座山峰,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全都被她,和她恐怖的黑暗力量,彻底地撕成碎片,最后被她囫囵吞枣般地咽下去了。

早在三百年前,世界上的生灵们,还从未听过魔神之名,那个时候,人们只把神明当做童话故事。那段时间,比现在美好。

现在的人,又有多少人会回想当年?现如今的“诅咒之神”,早在三百年前,却也不过是个,渴望关爱的小女孩,仅此而已。

看清了真相的安娜,学会了理解、接受,进而适应;她进而抬手再次抱住她的主人,轻声诉说她的爱意:

“艾蕾诺大人,请您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也不要恐惧……无论您是谁,变成什么模样,都无所谓。”

“就像我与您约定好的一样,请您放心……无论到了何时、何地,我都会永远地深爱着您,永远都会……无论您是谁,我都爱您……”

安娜在此刻下定决心,对着她最爱的神明发誓:无论到了何时何地,无论她最爱的艾蕾诺大人,会变成什么模样,都无所谓。

哪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坚持这份独属于神明的“爱”,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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