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诺看着这名天使,看着她在内心绝望的深处不停颤抖,心中的悲悯之情越加强烈。她甚至在想,如果奈菲奥拉可以接受,她一定会主动地将这个女孩抱进怀里,给她所需要的一切温柔。
但这一切,全都要凭她自己的意志来决定,只因为艾蕾诺一直相信,世界上的每个生灵,都有着不同的意义。这份意义,皆由不同的‘自由意志’诞生而来。
只要对方不是敌人,只要情况不是被逼无奈,艾蕾诺大人,她就绝不会想着去干涉凡人。神爱世人,世人不知,但这并不重要,这无所谓。
只因至高的‘爱’并不需要解释,不需追求成果,只需要默默地体现出来,它对应的价值,就足够了。
她可以为了尊重世人,默默地配合凡人的步调,生活下去。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情况不是被逼无奈,她就不会出手,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性,慈悲的本能。
她下定决心,同为‘真神’,她绝对不要,变成和米莉亚姆一样的存在。那光冷酷、残暴、毫无人性,其真实的本性,就连黑暗都自愧不如,甚至让暗为光的信徒感到不值。
这一次,她不会干涉奈菲奥拉的选择,而是和往常一样,将所有的‘选择’,全权交给他人。
在这朦胧的月夜之下,在奈菲奥拉深陷迷茫之际,生性慈悲的黑暗之神,抬起了手。她那冰冷而柔软的手掌,再一次……轻柔地贴上了天使的额头,在奈菲奥拉的头上,一下下地反复摩挲起来。
它虽然冰冷,却无比温柔,这份触感,令奈菲奥拉为之一惊。她难以置信,微微启唇,却依旧无法说出话来。
这温柔的触感,彻底击溃了她心中的所有防线,在此之前……所有的理念、所有的信仰、所有的谎言……都在伟大神明降下慈悲的爱抚时,显得一文不值。
奈菲奥拉在这一刻眼眶泛红,失声痛哭,金色的瞳孔疯狂抖动,来回收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缓慢地挪动双腿,试图朝着魔神靠近。
现在,这名活了上千年的天使,只想在这尊神明的怀里,尽可能地大声哭泣,将千年间所有的委屈、悲哀、恐惧,都彻彻底底地哭干净,一点都不想再保留下去。
艾蕾诺见状主动上前,张开双臂,缓慢地抱住了奈菲奥拉颤抖着的身躯,将她默默抱紧,如同她所渴望的母亲一样,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魔神艾蕾诺,任由天使在她的怀抱中,随心所欲地哭泣下去,没有任何怨言。她只会抬起手,轻轻地拍打着奈菲的身躯,再用世界上最甜蜜、最温柔的语气,为她说上一句……
“没事的,孩子……你已经,没事了……”
诞生于‘光明’的生灵,却最终被‘光明’抛弃,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她的天主,派到了魔神的面前,决定让她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所谓的‘伟大计划’。
然而,既幸运、又不幸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光明’,才能被称作‘归宿’。
“奈菲奥拉,我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以来,你受苦了。你被迫在‘光’中诞生,却被‘光’所抛弃,相信我……你没有错,你没有错……恰恰你太过忠诚、太过善良,你才会如此痛苦……”
“米莉亚姆……她不屑于去关爱你们这些‘下等生物’,她生来就是为了要被敬畏、被恐惧、仰望……她不会和我一样,试图低下头、弯下腰,降临于这片凡尘之间,去切身地体会凡世的一切,她不会的……”
艾蕾诺说到此处,抬手为奈菲奥拉拨开面前的碎发,仔细地打理着她的仪容,带着温柔的笑脸,轻柔地为她擦去泪花:
“我明白,你不信任我,这没关系。但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如果说,从今天起……米莉亚姆,以及你的那些‘同伴’们,都不会愿意再接受你的话……她们都不要你,那么我要~。”
艾蕾诺加重了语气,说出了她的决定:
“奈菲奥拉……我可爱的小奈菲,记住……无论光明如何待你,我的黑暗……永远都是你的归宿,永远都是……”
奈菲奥拉亲眼所见,慈悲的魔神,将她的双眼眯成了月牙,轻轻用双手**起了自己的脸颊来,这份举止尽显亲昵与宠溺,让自己仅剩的最后一丝‘抗拒’,也彻底地消失不见。
在这之后,奈菲奥拉仿佛下定了决心,默默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叹息一声。
接下来,在艾蕾诺的亲眼注视下,她看见了名为‘堕落’的变化,在自己的眼前渐渐浮现。属于奈菲奥拉的双翼,逐渐由纯白的色泽蜕变,自羽根开始逐渐变黑,越来越黑……
象征着‘圣洁’的羽翼,自此刻起逐渐碎裂,白色的羽毛如同浸了墨汁,变得比夜色更加深邃。她眼眶中的金色双瞳,也随之而发生变化。
金色的瞳色逐渐暗淡,转变为和纯粹的黑色,这抹黑色甚至能扩散,变得更大,直到彻底覆盖住了整片眼眶。
现在的奈菲奥拉,看起来,就和‘魔神艾蕾诺’在解放了神力之后,所展现出来的模样一样。属于‘光’的温暖,在顷刻间转变为刺骨的寒意,就连空气中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艾蕾诺见状,只觉得由衷地为她感到喜悦,奈菲奥拉的这一举动,象征着她已经与‘光明’划清界限,彻底决裂。
她心甘情愿地,选择了对于常人来说,所谓的‘堕落之路’。但在艾蕾诺看来,脱离残暴的光明,走向静谧的黑暗,反倒才是真正的救赎。
她眨了眨眼睛,于脸上露出的笑容,似乎表明她的心灵已经解脱,得到了应有的安息与宁静。脱离光明的过程,对她来说,宛若重获新生一般,令她永生难忘……
完成了‘蜕变’的奈菲奥拉,朝着她全新的主人,她最爱的黑暗之神、伟大的母上——艾蕾诺·艾利亚斯大人,主动地低下了头颅,向她致敬:
“艾蕾诺·艾利亚斯大人,伟大慈悲黑暗之主,我……奈菲奥拉……由衷感激您的恩典,谢谢您,给了我一次机会,一份求之不得的机会,非常感谢……”
“谢谢您……是您给了我所缺少的一切,您慈悲而伟大,让我认清了真相……”
“真的,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奈菲奥拉,这名活过千年的天使,她选择了背弃光明,拥抱黑暗,为了救赎,走向堕落。
艾蕾诺温柔地笑着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用双手捧起奈菲的脸蛋,充满宠溺地**起来。她知道,这一次,是自己赢了!
米莉亚姆,那个恶毒而虚伪的女人,她意图让手下采取‘自杀攻击’的计划,最终在艾蕾诺的慈悲之下,彻底地泡汤了。
艾蕾诺微微抬起头,她隔着天花板,仿佛甚至能看到遥远的深空,看向无尽的天外秘境,探入死对头的那座宫殿之中。
她得意地笑着,心中既满足又喜悦,她今天取得了一次胜利,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胜利!
只因为,米莉亚姆的自以为是,而让她麾下的造物,一名于‘光’中诞生的天使,选择了加入‘黑暗’的世界。这种事情,哪怕是放在数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之中,也是空前绝后的大成就。
魔神艾蕾诺·艾利亚斯大人,是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亲眼见证天使‘堕落’的、绝无仅有的第一人!
这一次,这种举动,不仅是狠狠地打了米莉亚姆的脸,甚至可以说,甚至是给了这个世界,一声极其响亮的耳光!艾蕾诺只觉得在这一刻,自己的心情无比愉悦、无比爽快,她终于扳回一局了。
‘哈哈哈~,真是可悲,米莉亚姆!你千方百计的算计我,却不料,最终还是因为你自己的傲慢,而葬送了你自己的计划。你千算万算,却始终只懂得用恐惧支配生灵,你真是可悲至极~。’
‘看着吧……好好看着吧……看看你所唾弃、厌恶的慈悲,你所永远无法学会的温柔,是如何击败你的。曾经你从我身边,所夺走的一切……从今往后,我都会一五一十地,让你加倍偿还……我们……等着瞧!’
艾蕾诺知道,从今往后,她还要给自己的那个死对头,带来更多的惊喜。米莉亚姆,她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在两百多年前,艾蕾诺能从默默无名的状态,一跃成为举世闻名的‘诅咒之神’。
所有接触过魔神本尊的人,都深深清楚着一个事实,那就是——除去神力,在艾蕾诺的身上,还有着一点超凡的力量……这份力量,米莉亚姆一直以来求之不得,她越是渴望它,就越是无法得到它。
那就是——魔神,生于凡世,她拥有着单纯的‘神灵’所没有的,一份最重要的特质——真正的慈悲。它才是真正地,构建了艾蕾诺所有名望的基石。
奈菲奥拉从艾蕾诺的神情变化上,略微读懂了她的心思。奈菲奥拉看得出来,此时的艾蕾诺十分喜悦,似乎,是因为自己选择了相信她,而倍感庆幸。
奈菲奥拉见状柔声一笑,配合着魔神的心理,开口赞美起她全新的主人:
“我名奈菲奥拉,原天堂守备队亲卫队长,自今日起,正式向艾蕾诺大人,宣誓效忠。”
“魔神之名,至高无上。属下奈菲奥拉,愿以我之余生作为担保,自今日起,永生永世陪伴您,直到群星彻底熄灭之前,永不离弃。”
“我将是您坚实的盾牌,您锋利的剑刃,我将是您可爱的孩子,我会为您,竭尽全力。愿您终将超越繁星,超越一切,即时我将高举您的宝座,令它立于繁星之上,比那天上宫更加伟大。”
“无上至高黑暗之神,伟大诅咒之神,艾蕾诺·艾里亚斯大人,您之威名,永恒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