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嘲讽,令茜拉怒意更甚,她接受不了曾经的废物,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如此得意。
安娜看着面前的姐姐,不由得想起,魔神大人对她说过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曾经一度胜利,便会永远以为自己是胜者。但实际上,一切情况都有胜负之分。’
‘就算是我,也曾在除力量层面之外的情况,有过失败。不然的话,我又为什么会被封印,躺在陵墓里这么久呢?’
‘记住,安娜,输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输了一次,就以为自己会永远输下去——这种心态,才最可怕。’
安娜将主人的教导谨记于心,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姐姐茜拉,也是这一类人选。她赢了一次,就觉得从今往后,她永远都会赢。
安娜再一次握紧拳头,向前踏出一步,指着对面的茜拉,轻声开口:
“今天,我会凭自己的实力,把你打倒在地,茜拉。不玩任何把戏、诡计,单纯地正面对决。”
“我要让你,尝尽我所受的苦楚,让你体验我所体验过的一切,让你生不如死……然后,再让你慢慢死去……”
此时的安娜张大龙翼,甩动着背后的龙尾,口中与拳头上的黑红色火苗,象征着她的决心与愤怒。
啪嗒!啪嗒!龙尾用力地抽在地上,每一次都会激起沙尘,发出沉重的响声。
结合她所说的言语,以及她缓慢前行的身姿,若有见过‘魔神’真实面目的人,甚至会因为此时的情景,感到震惊。
又一次,安娜的样貌、身影,看起来与她的魔神大人是如此相像。天上的明月正对着她,将她的身姿照出一抹阴影,影子越来越大,甚至投射到了远方的密林。
茜拉,则恰巧也存在于这片阴影中,一动不动。她用右手敲了敲左手,又晃了几下肩膀,站在原地,注视着安娜缓缓走近。
不知为什么,茜拉总觉得,在此时的安娜身上,存在着一种阴冷、恐怖的气息,那不是普通的气场……绝对不是……
而且,这股气场,像极了那个阴冷的魔神本尊——艾蕾诺·艾利亚斯。
茜拉皱着眉头,暗自在心里做起猜想:
‘曾经,父亲说过,他说我是他唯一“亲生”的孩子。那时候,我总觉得,是因为他最喜欢我,而且他那天喝酒喝多了,神志不清,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那天晚上,其他人都不在场,只有我和他……为什么,父亲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茜拉看着安娜,心中有着诸多疑问,曾经她父亲一时的口误,让她一直记到了现在。她有时会想,或许那时父亲所说的话,是真的。
或许,安娜……还有那个莎莉……这两个小丫头,都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唯有自己,才是他唯一亲生的孩子。
一开始,茜拉自己不敢相信,只觉得是安娜太弱小,不值得父亲去宠爱她。但自从莎莉进到家里,茜拉逐渐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如果说,安娜是因为力量太弱、天资太差,而被父母舍弃掉的弃子,那么莎莉又是怎么回事?
莎莉从小到大,其天赋和能力都比安娜要强,强上数倍有余。虽然说,从整体天赋上来讲,莎莉距离自己还有很大差距,但莎莉绝对不算平庸。
既然如此,按照常规家庭的思维逻辑来看,年轻的小孩子,通常会比长子更有吸引力,至少父母会在莎莉小时候,在她的身上花费更多时间。
茜拉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唯有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受父母偏爱?她强大、天赋异禀,觉醒的时间也比其他同龄人快,在这个冷血的族群当中,她确实会得到更多资源和目光。
但是她也注意到了,父母对待自己,和对待安娜、莎莉的态度,完全不同。
………………
“茜拉,来~,过来这边。你看啊,这上面画的是鱼,这是鸟,这是牛……对!茜拉真聪明,就是那个,就是牛!”
“茜拉,成绩如何了?嗯……很好,继续努力。对了,零花钱还够吗?”
“茜拉,去叫你的妹妹过来吃饭,她也该醒了……对了,别跟她混到一起去,不然的话,你的天赋会被浪费掉的。”
“茜拉……这一次的考试,你考的很不理想,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外面,跟平民的孩子鬼混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跟下等族裔的野孩子接触吗,那会降低你的天资……”
“你妹妹……?啊,她是个怪胎,别管她。跟她靠的太近,你会倒大霉的。”
………………
茜拉眼看着安娜走近,往日父母所说的话,宛若走马灯一般重新放映,一次次在茜拉的脑中闪过。
在她小时候,她听不懂,也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竭尽全力,让她与妹妹离得更远。
但她知道,她的妹妹是个没价值的怪胎、讨人厌的爱哭鬼,无论是在课上还是课下,几乎所有人都讨厌她。有时候,这种厌恶感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就那么凭空地出现了。
无论‘安娜·戈尔维雅’做什么事,都会让茜拉下意识的感觉,她很讨厌。这一点,安娜与自己现在靠的更近时,得以体现的更加明显。
茜拉甚至能闻得出来,在安娜的身上,透着属于那个‘怪女人’的味道,一股子属于魔神的气味,既令人厌烦,又令人战栗。
安娜一边踏步,一边注视着茜拉的一举动,她也察觉到了茜拉的异样。就好像,茜拉她在想什么事情,想走神了。
‘她在干什么?对手就在面前,她居然还敢分神……真可恶,你和以前一样招人厌烦,茜拉……’
‘你总是这样,傲慢而自私……这倒也好,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能坚定心思,将你撕成碎片。’
安娜不知道,茜拉到底在想什么,但她知道,今天这一刻是报仇的最佳时机,绝不能错过。
她逐渐加快脚步,扇动翅膀,配合着艾蕾诺曾经教授的技巧,腾空一跃。她借助拍打翅膀的气压,以及跑步时的身体惯性,一瞬间来到茜拉面前。
她在半空中伸出利爪,朝着茜拉的面门打去,而后者也立刻回过神来,再一次抬手抵挡。两只不同的龙爪,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这次,安娜和茜拉各自因冲击,都倒飞出去十米远,进而摔在地上。
茜拉狼狈地从地面爬起,不停拍打身上的灰尘和泥土,喉咙里听得见深沉的低吼;她气坏了,因为她最漂亮的一套睡裙,被弄脏了。
安娜显然不同,她对身上的肮脏并不抗拒,反而将视线聚焦在茜拉身上,死死盯着她。
‘艾蕾诺大人,多谢您了。没有您的话,我……不可能变成这样,我也不可能,和她交手……’
刚刚那一次正面对决,安娜心里清楚,如果是过去的她,肯定会是自己吃亏。如果,没有艾蕾诺之前短暂的教导与开发,引导她找寻到了自身的缺点,以及对应的能力,她这一辈子都打不赢茜拉。
从小到大,安娜都记得,自己从来都不敢对姐姐出手,因为姐姐的力量太强。
从单纯的蛮力,到魔力总量,再比如战斗经验、反应力、应变能力、协调能力……几乎所有与战斗相关的方面,姐姐茜拉永远压她一头。
那时的安娜,不懂如何格斗,也不知道如何运用魔力,她一挨打就会嚎啕大哭,一直哭到导师出面干涉,才暂时停歇下来。
其他的孩子们都讨厌她,而安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有时候,安娜只是刚刚路过,就会被旁边的孩子们骂上两句。有的孩子,说她是捡来的小贱人、未来的**、无能的垃圾……有的孩子还会说,她以后的出路,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当别人的玩具。
那些恶毒的咒骂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安娜在梦中屡次惊醒、睡不着觉,但她却又不敢与恶人动手。
她有时甚至感到庆幸,自己没有在那种环境下,被污言秽语逼疯,简直就是天大的奇迹。
而现在,她变了……她不仅学会了操纵魔力,又学会了运用魔法。她身为巨龙强大的体力、强劲的体魄,也都在战斗当中起到了作用。
这一切,都多亏了她伟大的主人,她的一生挚爱——艾蕾诺大人。
像这种时刻,安娜时常暗自感叹:如果自己,没有选择去‘复活魔神’,没有选择那条偏执的路……那么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安娜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因她自己没有答案。但她知道,那种生活,肯定不会比过去好过多少。
安娜也清楚,今天,在这里,她必须要亲手消灭茜拉!
这不光是为了解除她的心魔,更是要为她自己,以及她的主人证明——与‘诅咒之神’待在一起,从来都不是什么诅咒,而是福祉。
她的主人,给了她新的希望,而她将以今天的这次实战,证明自己的忠诚与决心。
凡是与‘诅咒之神’为敌之人,便是她的敌人,名为安娜·戈尔维雅的黑龙少女,永远坚持这一准则。
为此,在这一次的战斗中,安娜已经于灵魂深处,为自己下达了死命令:
‘这次战斗,我……必须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