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天上宫*)
在魔神的梦境之中,艾蕾诺刚刚重新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道白光,从正面直接朝她的脸糊了上来!
“真见鬼!”艾蕾诺紧咬牙关,在梦里瞬间骂了一声。
这一道白光,让毫无防备的艾蕾诺都感到晃眼,下意识抬手抵挡。幸运的是,这是梦境,那道白光刚刚掠过她的身体,就穿了过去。
随后,便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于艾蕾诺的身后响起。她转头一看,发现身后有一根石柱,被刚才的白光打碎了,裂成好几块,铺在地上。
真是多亏了这是梦境,不然的话,毫无防备正面挨了这一下,任谁都得迷糊一会儿。
她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正是‘天上宫’,而且她的死对头,此时就站在她面前。在米莉亚姆对面,还有之前与艾蕾诺交过手,但被强行击退的大天使——尤利尔。
尤利尔跪在天主面前,收拢羽翼,丝毫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轻声请求天主收敛怒火:
“天主,请您息怒……属下……属下无能,没能完成您的任务,万分抱歉……”
“我……我已经牵制了魔神,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打开地狱大门,将‘伊利诺尔’释放出来,属下无能,请您责罚……”
面对诚挚请罪的尤利尔,米莉亚姆静静站在原地,黄金色的眸底闪过金光,她背后庞大的一对纯白羽翼,和她的身躯一样抖个不停。
艾蕾诺看得出来,米莉亚姆愤怒至极,她向下皱紧的眉头,以及围绕她周身的剧烈白光,都足以说明她的愤怒。
看见死对头如此生气,艾蕾诺的心情倒是格外的好,她眉眼含笑,单手掐腰,得意地看着米莉亚姆气急败坏的模样,越看越开心。
‘活该,死贱人,让你搞小动作。’
艾蕾诺在心间轻声暗骂,心想米莉亚姆总是这样,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如若不成,就容易把怒火迁怒到下属身上,怪无能的。
她也能猜得到,因为这么多年来,除去她艾蕾诺以外,任何形式的生命体,都未曾匹敌或超越米莉亚姆。长久的独裁政权,让米莉亚姆逐渐变得唯我独尊,她已经习惯了。
就算在魔神初次降世的时代中,她也曾因经验不足,数次被米莉亚姆成功暗算。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艾蕾诺已经输过一次了,就不可能再踩坑了。
所以,从她重生以来,她逐渐学会更加谨慎行事,除非到迫不得已的情况,否则她依旧不愿动用武力。
这恰恰把米莉亚姆的计划,以巧合般的方式,全盘打乱了。
天主米莉亚姆倒退数步,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扇动翅膀,重新飞到了宝座之上。
她再次居高临下地看向下方,盯着跪地不起的大天使,缓缓开口:
“算了,失败在所难免,起来吧。你能与那个女人正面交锋,又能与之僵持,足以证明,你已经尽力了。”
“那是个怪物,我心里也清楚,除非我亲自出手,否则你们胜利不了。”
面对天主给出的说辞,尤利尔选择了默默接受,他知道,这是他的天主在给他找台阶下,这时候他如果再不下来,以后,就再也下不来了。
“是,您说的对。魔神艾蕾诺力量强悍,光凭属下一人之力,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而且,也是属下判断失误……本以为,仅凭奈菲奥拉一人,是绝不可能,与撒加利亚及大衮二人对抗的。”
“但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女人,会……会把手下最强的大恶魔交出来,这是我的失误……我本以为,持续了三百年的大阵,每时每刻都在压制着她,应该可以削弱她的力量才是……”
尤利尔说到此处,令站在一旁的艾蕾诺,率先想到了什么;原来,这魔神陵墓上的法阵,果然不光是用来封印自己,而且还能削弱自己的神力。
这说明,艾蕾诺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但问题是,她本应该被‘削弱’才对,但为什么,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受到影响呢?
正当艾蕾诺思考之时,远处的米莉亚姆再度张口,她又发布了新的命令:
“尤利尔,你听着,不久之后,我们就会正式下界。以全副武装的态势,与那条死蜥蜴正式开战。”
“既然,你们无法战胜魔神,那就不必继续钻牛角尖了。从今日起,通知天堂各界各天使及下属圣灵军团,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同时,派遣下级天使暗中下界,为资深信徒梦中传音,就跟他们说……从今往后,避免与魔神艾蕾诺正面接触,如果无处可躲,则暂时投降认输。”
听到米莉亚姆的这番话,艾蕾诺和尤利尔都是一愣,两人心中想法不同,但都一样的震惊和意外。
米莉亚姆,她如此决策,仿佛就是在对魔神认输;这让艾蕾诺和尤利尔都无法理解,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天主大人!您、您真的要这么做吗,这、这可是相当于,向那个女人暗中示弱啊!她才刚刚破除封印,复活不久,我们掌控着整个世界,根本没有必要向她示弱!”
“求您给予我兵权,准允我带领军团立刻下界,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毁灭魔神!”
尤利尔睁大眼睛,以炽热的目光紧盯着座上的神明,那被他视之为至高象征的女神。他自认是自己失误,让伟大的天主蒙羞,而这种错误,是不可能被原谅的。
他可以失败一次,但绝不能屡战屡败!这一次,只要天主准允,让自己带着天上宫的大军下界,结合世界各国之力,不信除不掉那个魔神!
面对尤利尔的狂热提案,米莉亚姆抬起右手,微微左右晃动两下,以示拒绝:
“不,现在还不到时候。你继续尽责,守住你的天堂海,让你的神圣海军做好准备,等待我的号令。”
“可是,天主大人,这……!”
“行了,这是我最后的决策,别再说了。”
米莉亚姆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制止了尤利尔继续说下去的举动,同时用一句话,堵住了他后续的疑问:
“尤利尔,记着,一时的失败,是为了永久的胜利。现在示弱,是为了将来永恒的强盛。”
“你就算竭尽全力,也依旧无法战胜魔神。两百年前,就算我亲自出手都不易取胜,凭你……又能做到什么?”
米莉亚姆的回答,将尤利尔堵的说不出话,确实……确实如此,就连天主本尊,都没办法百分之百取胜,他一个大天使,又能做到什么?
由此,尤利尔躁动不安的复仇之心,也随之而停歇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座上的神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赢,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只有一次,无论是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赢过魔神一次……但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
两百年前他做不到,到了现在,他依旧做不到;神与万物之间的实力差距,是断崖式的巨大,让尤利尔一眼望不到头,感到深深的绝望。
艾蕾诺默默站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她能感受到尤利尔的无奈,甚至为他的处境,感到一丝可悲。
但即便如此,无论他多么可悲,只要他敢与魔神为敌,魔神也不会手下留情。敌人就是敌人,无论多么可怜、多么令人叹息,也终究还是敌人。
在一段漫长的沉默过后,艾蕾诺看见,在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圈圈漩涡样的纹路,在‘天上宫’周边来回旋转,从小到大不断扩张。
每个漩涡内部,都是一片黑暗。而艾蕾诺知道,当这些漩涡全部连接到一起,那就说明,自己就要醒过来了。
她隔着一道道漩涡,看见米莉亚姆的身形,从王座上方飞下来,又回到了尤利尔的身前。
那个残暴、无情的天主,她蹲了下去,将两眼无神的大天使抱进怀里,轻轻地拍打起他的肩膀来。
这一幕,让艾蕾诺难以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睛,她发现自己确实没看错!米莉亚姆,她真的是在拥抱尤利尔,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米莉亚姆……她不可能是这种人,她一直以来,都把她名下的天使当作玩具,是一堆可替换的道具,她怎么可能会主动走下来,拥抱这些玩具……’
艾蕾诺看着眼中的梦境,在漩涡之中收缩,仅剩下模糊的影像与声音若隐若现:
‘尤利尔,我的好孩子,没事的。’
‘别伤心,别失落,学着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梦境逐渐消逝,无数漩涡向着一起融合,以黑暗吞噬了一切;寂静无声的黑暗,将艾蕾诺从梦中带回现实。
不一会儿,她再度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熟悉的寝宫天花板、挂在四周的床帘、熟悉的窗子和柜子,这说明她醒过来了。
她抬起手,摸了一下额头,却发现从自己的额头上,摸到了一滴冷汗。
‘怎么回事……?’
艾蕾诺并不知道,今天这一次做梦,她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她甚至在醒过来之后,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景象。
但如果那是真的,那么从今往后,这场‘神与神’之间对决的难度,就在暗中,无形地被提高了。
如果艾蕾诺没看错,那就说明,很有可能,米莉亚姆把属于艾蕾诺的慈悲,给学过去了!
艾蕾诺越是思考,就越觉得惊悚,甚至感到一丝后怕,她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低声念叨着:
“这可真是,一个足够恐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