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诺的身影,独自行走在大街之上,这顿充满苦痛的午餐,让她暂时失去了目标。
她刚刚离开了餐厅,迈步向前,双眼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看起来宛若‘无神’的状态。
这是因为,她心中的无助,让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追。结合她理性的思考判断,她觉得,此时的安娜,可能很讨厌看见自己。
如果自己硬追上去,反而可能适得其反,把事情弄的更糟。
如果她不追,在这个存在隐患的王都之中,安娜随时都有可能,像上次那样,再次被什么人给抓走。
她用力地咬了咬牙,自喉咙深处,吐出一声低沉的龙吼……她决定了,无论安娜会多讨厌自己,只要能确保安娜平安无事,就无所谓。
所谓‘恶名’这种东西,反正艾蕾诺也不是第一次背了,如果说,安娜真的会憎恶自己,那……就这样吧……
只要她平安无事,只要她不会受伤,哪怕她有多么讨厌自己,都无所谓……因为艾蕾诺早就约定,永远、永远,都要和她在一起。
这份约定,绝不能在这一刻违约,哪怕安娜会拒绝,也无所谓!
她握紧了拳头,看向四周,而那对粉红色的瞳孔,再一次泛起荧光:
“安娜……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你,我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
下个瞬间,艾蕾诺的身躯,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化作了黑色的影子,融进下方的阴影之中,开始在王都内部移动。
她把自己所有能用来侦察的能力,几乎全部用了上来!灵能地图展开最大规模,半径三千里,范围内部的所有事物,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就在她打开地图不久,她就感应到了安娜的存在——她在天上,在朝着西南方向快速飞行,看样子是朝公国方向去了!
‘安娜……你到底怎么了……你从战场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南……沿着那边再过一千公里,就是我的公国,你要回家了吗……为什么不带着我……’
艾蕾诺隐匿于黑暗之中,在一处小巷重新现身,变回人形,扇动双翼,瞬间飞上了高空。
她沿着灵能所探寻的踪迹,对着安娜的灵魂所在方向,扇动龙翼,飞了过去。
虽然,安娜和艾蕾诺都是龙族,而且安娜的飞行速度也不算慢,但如果与艾蕾诺相比较,安娜的飞行速度,还不够快。
艾蕾诺在空中,只是扇动了三下龙翼,就以难以想象的超高速度,一下子追上了安娜。
对于安娜来说,她只感觉到有一股很大的冷风,从身后瞬间掠过……而后,下个瞬间,她的主人就出现在了面前,挡住了她。
“安娜,你为什么要跑?回答我。”
艾蕾诺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背后那对庞大的龙翼,与她的身体,在背对着太阳的角度下,照射出了巨大的阴影。
这片沉闷而庞大的影子,很精准的盖住了安娜,令那对紫色的眼瞳,在阴影之中闪闪发亮。
安娜停了下来,她紫色的眼眸中,映照着内心的无助与内疚。
她身体的颤抖比起之前更甚,如风中残烛,一吹就抖。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垂下头颅,背后的龙翼紧紧地收拢,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躲进艾蕾诺的阴影之中。
“安娜,看着我。”
艾蕾诺的声音缓缓放柔,往前飞了一小段距离,与安娜贴近,但安娜却在艾蕾诺靠近的瞬间,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截。
这一下,让艾蕾诺感觉到,自己的心窝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停住了,她看着安娜那双暗淡的紫瞳,突然发现,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一刻,反而成为阻碍她们之间,能够顺畅沟通的高墙。
“安娜……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了?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
艾蕾诺用双手轻拍安娜的肩膀,她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安娜,我真的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是因为我之前把你扔在家里,没有带你出来吗?是这样吗?”
她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属于安娜灵魂的波动……那里面,深藏着痛苦,那是种很尖锐、很寒冷的痛苦,让她也感到刺痛。
这不仅仅是,在情感上的共鸣,更像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生理反应,让习惯了‘无敌’的艾蕾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安娜依旧沉默,紧抿嘴唇,十指紧扣,两道紫瞳静静地盯着下方,不肯抬起。
安娜……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被自身的内疚,给扼住了喉咙,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害怕着,如若自己的回答不够‘正确’,让主人更加失望,又该怎么办?
病毒一般的‘弱小’与‘自卑’,在安娜的心里疯长,把除它们以外的所有情绪,几乎全都给淹没了。
看不见的‘黑暗’,也在这份既狂躁、又阴郁的情绪之中,慢慢地淹没了安娜的灵魂,让她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安娜的变化对于艾蕾诺来说,是显而易见的,她的脸上多了明显的焦虑,眉头紧皱,用力甩动安娜的肩膀:
“安娜!回答我,回答我!不要什么都不说,一直憋在心里,这样会把你自己逼疯的!”
艾蕾诺深知,安娜的性格复杂,心中的柔软之处很多,她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
这些本该不存在的压力,随着安娜最近的诡异变化,开始一点点地,主动压迫着安娜心中的柔软,试图让它变得坚硬、冷酷。
这一幕,让艾蕾诺想起了过去的自己,想起了在无数个日夜中,自己孤身一人,对抗林中魔兽的日子……
艾蕾诺有理由怀疑,如果今天,安娜心里的这份痛苦,不能得到有效处理的话……
到了未来,这份苦痛,就会被真正地转变成‘诅咒’,到时候,她就是自己的第二翻版。而且,是一个更残酷、更极端的翻版!
艾蕾诺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那个恐怖的未来,她不能坐视不管。哪怕今天,她会被安娜彻底讨厌,也必须把话,都讲清楚!
于是,艾蕾诺自复活以来第二次,对着她最爱的小安娜,使用了那个充满诅咒的力量——【绝对命令】。
“【安娜!抬头!】”
随着【绝对命令】正式生效,安娜猛地抬起头,那双紫色眼瞳中,带着明显的迷茫、悲哀,点点泪花不停闪烁。
她的嘴唇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却构不成完整的语句:
“主……人……我……我……”
她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再次堵住喉咙。
她又一次,在艾蕾诺的脸上,看见了在餐厅里面,所见到的那副表情……
她的主人,在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急得焦头烂额;她看着自己心爱的魔神大人,用尽了全力,却只能挤出几个无力的字。
安娜的双眼微微抽动,泪水止不住地向外流淌,伴随着声声抽泣,沿着面颊滑落:
“艾……艾蕾诺……大人……我不配……我不配……”
“我根本……配不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