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未知原因,我穿越了。我回到了数十年前,来到了中学时代。啊,没错,就是那个犯二病最为严重的时期。
此刻的我正掐着镜中那张蠢脸往外扯,疼痛真实得让人绝望。
完蛋,这不是梦境。
要知道,中学时的我可是每天都沉浸于自己的幻想世界中。把从漫画中看来的故事当做人生经验般积极地吸收,明明净是些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却故步自封地认为对这个世界已经大彻大悟。不仅大言不惭地评判他人,还对别人的成功冷嘲热讽,甚至连努力这件事本身都不以为意。
呵,真是可笑至极。
啧,真是愚蠢至极。
啊,真是羞耻至极。
曾经,那是我无数次想忘掉的丢人过往,每每想起我都恨不得立马穿越回去掐死我自己。
可事到如今,我、我还真下不了手。
我在梳洗台前一边思考着自己为何会穿越,一边刷牙。虽然看过许多关于穿越到过去的影视作品,但我深知自己没有剧中主人公那般不可理喻的搞事能力以及强大的主角光环,而且就算让我再来一次,我恐怕也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决定。
毕竟小说才需要起承转合,人生往往是不讲道理滴。
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也没有什么是需要改变的。
就这样发扬躺平精神,走到哪算哪吧。
啊——不,虽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穿越的,但现在不正是把那段最为黑暗、最为中二的历史彻底扼杀在摇篮中的最好时机吗?!
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过着普普通通、安稳平凡的中学生活!
决定了!我要当一个正常的初中生!
正当我对着镜子发表着这番‘正常’宣言时,闹钟声响起了,我寻声走向卧室。
首先,我还没忘——对着卧室门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这是唯一能侧身挤进去的姿势。
一张从父母手上淘汰下来的双人床以一副‘不服你就我把干掉啊!’的痞子神情映入眼帘,它横踞着这个房间三分之二的领土。最里面,一张劣质密度板拼凑的办公桌和上面那台没能乘上新时代船的大屁股电视在那儿宣誓着主权。
整个房间只有一条堪称行为艺术展的L型动线:向前三步是《关于床沿磕膝盖的十二种痛法》,右转两步上演《教科书与胖大海的体位研究》,后退半步直接触发《门框对头盖骨的降维打击》。
想搬把椅子?哼,除非你能说服艾丝妲给你赞助个空间站折叠舱。
最过分的是,由于双人床的摆放位置,这房门永远保持着欲拒还迎的新房45度,根本就不给孩子留一点隐私!
该死,当年我究竟是怎么在这种量子力学场写作业的啊?!
算了。
抬头看去,某期脱胶到一半的海报正性命垂危地挂在墙上。任翔老师画的萧炎在纸张的扭曲褶皱下,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表情仿佛在说:
——“哟,骚年,你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是部三流的穿越小说了?”
我已经放弃把它贴正了。从床上寻找起那部发出闹铃声的智能手机,和那大得诡异的双人床一样,同样是从父母手中淘汰下来的二手货。
虽然这老古董屏幕不大;触屏也老是出问题;聊个天都能时不时地卡死机;而且内存也小的可怜;但那时,它毫无疑问地丰富了我那枯燥的中学生活,我甚至可以大言不惭地宣布:这部手机就是我的初恋。
没错,这台三星手机就是我的初恋!
等等……这根本就不是三星手机!我看向手机背面的铭文——Sam song是什么鬼呀?!你唱你大爷啊!不要啊,难道我的人生从那时候起就已经走上了盗版之路了吗?!
呜呜呜,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关掉闹钟走出卧室后,我像以往一样拿起鞋柜上放着的餐费,转身走出了家门,迎接起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晨光。
如果未来的某天,我回想起自己竟这般不知死活地踏出家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次穿越回来掐死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