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点钟正是小混混们开始活跃的时段,一般人都会避开这个时段尽量不去走路灯少或是没有路灯的地方,当然小巷子更是禁区,即使迫不得已也会结伴而行。但在一条完全没有灯光照射的漆黑巷子里,留着短碎发加马尾的年轻人,双手揣在暖和的衣兜里眼睛盯着一个破旧的垃圾桶足足持续了3分钟。为什么会对一个垃圾桶如此感兴趣,答案在接下来的一句话里可以得知。
“我说,你要呆在这里多久?”
“哈哈!不愧是健太郎大人,一眼就识破了么!?”
垃圾桶旁边的空间产生变化,先是轮廓,然后是颜色。渐渐的,轮廓中的空洞被填满,一位穿着西装革履的典型上班族,戴着黑框眼镜眼镜的斯文男,夹着一个公文包对着健太郎深深的鞠躬。
“我不认识你。”健太郎的视线从垃圾桶上移到了西装男的脸上。
“当然。”西装男又是一鞠躬,“我和健太郎大人本是没有交集的人。”
“感觉很麻烦的样子,找我有什么事?”
“我的主人想要见您,还请务必见上一面。”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西服男从袖中摸出武器——看似很锋利的钢笔,“失礼了!”
完全没有要谈的意思,西服男果断的采取了先攻,因为知道健太郎不可能答应所以先下手为强。健太郎并不是会掉以轻心的人,但对这位神秘的上班族却没有丝毫的动手之意。从动作上看得出来他不适合作为打手,恐怕就连大街上小混混都能轻松制服他。
上班族以公文包为佯攻扔向健太郎,自己则跟在后面冲过去,可健太郎只是略微的侧身就躲过了钢笔的突刺,上班族身体一顿刹住脚,想要回身再刺,但健太郎没有心思和这种人玩的太久,新鲜感在突刺过后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健太郎只是轻轻竖起一根手指,上班族就像是被固定了一般除了眼睛还能眨,就只有肺还在剧烈的起伏,这身体到底羸弱到什么程度了,“你的主人是谁?”
“呼……呼,健太郎大人随我去见上一面自然就清楚了……呼。”
“真是遗憾,我向来很懒,所以才梳了个马尾。”
上班族皱了皱眉头,随后展开笑容看着健太郎。后者从前者眼珠里的反影可以看见人形的轮廓就在自己的身后,而且很近,简直像是粘在背上一样。
“呵呵,奇怪。最近喜欢偷窥的人变多了?”健太郎转过身一手挥去,在他身后的影子浮在空中像是幽灵般滑行倒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缘故,胸部以上完全看不见,漆黑一片。对方穿着的衣服并不是健太郎熟知的任何人会穿的,十九世纪的英式侦探装。
路灯的计时器似乎出了问题,到了这个时候才像是贪睡的懒汉般撑起懒腰闪烁起来,当它平稳的照亮出一块被不良分子占据的空地时候……
“濑能健太郎,欲与吾辈同行么?”
“哈?”健太郎撸了撸马尾,光凭声音和说话方式倒是想起一人,但在他的记忆中那是应该已经死了的人才对,“难道你是阿鲁玛……”
后面的名字还有说完,幽灵般的男人突然一只手伸向健太郎。明明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健太郎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薨!”
影子收回了手。
本来才点亮的路灯发出“啪”的一声,被不良少年们用石块轻易的砸破,玻璃碎片撒落满地。
黑漆漆的巷子中,男人缓缓的倒在地上。
在神奈川的某个玩偶加工中心里,一位没有穿着员工制服也不像是中心老板的男人,高兴的看着四周处于加工装饰中的各式玩偶。从快乐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十分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具,但是这里的人并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这里的人任何一个人。那种自然的感情流露让保安以为是老板的朋友或是买主,并不敢去神经大条的询问。本来该礼貌的问一下,至少也要问一下对方的名字才是,可是那人虽然流露着快乐的表情,身体四周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让人可远观而不可近身。
中心的二楼就是老板所在的办公室,透过窗子就可以看见中心内的全景。穿着西装,略显富态的冈崎一山就是这间加工中心的BOSS。他观察了那人很久,最后断定不是认识的人,也不是预约过的客户。或许能成为一个潜在的客户,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那人给他的感觉并没好到让冈崎能和他坐下来谈事的程度。一头银色几乎齐肩的长发,梳成中分;棕色的大衣搭配长长的灰色围巾,脸上彰显的快乐更像是变态高兴的笑容。冈崎一山是个沉稳的人,对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过早提出结论,所以他空出了一段时间观察在中心内四处游走的家伙。
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疯子,不能留在这里。
于是,他按下了电话上的一个按钮。
“请问有什么事么?老板。”这是他上个月才聘请的新秘书的声音,长得很可爱,不然也不会看中她。
“接一下保安科。”
“好的,请稍等。”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在这几秒内,冈崎一山的不屑眼神与观察对象不期而遇,那种冰冷的看待废弃的玩具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感觉爬遍全身。
“老板。我是滕刚。”
“在工厂里到处走的银发是怎么回事?快,快点赶走!!”
“是!”
在一楼保安科里正在睡大觉的滕刚放下电话,狐疑的看着话筒,他刚刚似乎听见了老板的颤音。不,这不是他该注意的事,他现在是要做好本职,虽然在此之前就已经失职了。
随便的走动一下,根本不用特意去找就能发现入侵者——银发。
“喂!我说你,怎么进来的?”
银发没有回答他,依然自顾自的参观中心里的玩偶。感觉到自尊心被严重践踏了的滕刚,一脸怒气的走了过去。“竟然敢无视我?那可就不是踹踹屁股被踢出去的事了!准备接受男人的训导吧!银发白痴。”滕刚心里想着要如何如何教训对方,大步流星的追上去,一手要搭在银发男的的肩上。他是准备在银发男回头的瞬间先给这家伙一个下马威,但是当银发真的回过头的时候……
滕刚的脑袋不见了,不是指消失了或是被遮住了,而是对连接在颈部的众多血管来说,另一端不见了。但是冈崎一山看见了滕刚的脑袋,像是陀螺一般的旋转着向上飞起,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他笑着想要凑人的时候。
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冈崎一山的裤管滴在上个月才换的地毯上,现在他别说惨叫,就连眨眼都觉得沉重。他已经能看到自己的未来;报纸上会刊登这起杀人事件,然后会有警察展开调查;过后就会有游魂野鬼在工厂里四处游荡的谣言出现;接着只要有意外发生就会被认为是鬼怪作祟,员工会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自己要么换厂址要么就倒闭……完了一切都完了。
工厂里爆发出尖叫,然后链式反应似的蔓延开,中心大门被打开,人群疯了似的往外跑。
滕刚的脑袋和脖子分家后,一腔子的热血在下一秒如喷泉般的喷出。沐浴在鲜血之下的银发,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滴落在脸颊然后滑下的热血,嘴巴咀嚼似的蠕动了一下,最后呸的一口吐在脚边,看着滕刚正要倒下的残躯。
或许该说他是看着站在……飘在滕刚身后的人。即使是在灯光充足地方也看不见对方的上半身,胸部以上根本看不见。
“欲阻吾辈道路之人只能在地狱重生。”
“……稍微有点吃惊,不过这真是低下的艺术啊!卡修。”
“泷泽左近。欲与吾辈同行么?”
“啊哈哈~!笑死我了,卡修,原来死人讲笑话这么厉害。你这副摸样还真是有趣。”泷泽做作的捂着嘴哈哈的大笑起来,浑身都因为大笑而颤抖起来。
虽然看不见胸部以上,但是其余部分的穿着应该是十九世纪的英国侦探们最爱的服饰,如果能看见头部的话,或许还可以看见嘴里还叼着一个烟斗。但是,泷泽现在关心的可不是对方的穿着如何,而是生死。
“你该不会是从地狱之渊爬上来的吧?”
“泷泽左近。”名为卡修的无头男再一次重复,“欲与吾辈同行么?”
“开玩笑,你连做我人偶的资格都没有。”
“甚是遗憾!”
无头男发自内心的惋惜并没有打动泷泽,反而让他一脸恶心的表情。
“你这家伙,真是比濑能还要恶心一百倍,不!是一千倍!”
话音刚落,泷泽双手交叉,随后像是要敞开胸怀般的张开双臂。
轰隆隆……
在他两边的机械不停地以翻滚的方式冲向无头男,而泷泽又把手举起来用操作线吊起自己。无头男站在原地不动,直到被钢铁的洪流淹没。
“到此为止了?”
泷泽吊在空中看着因为互相碰撞挤压而变形的破铜烂铁,他知道对方没有弱到这种程度就会被干掉,但一直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也让人疑惑。
“甚是可惜!”
“什……”
声音是从泷泽的背后出现,泷泽没来得及用任何能用的东西……
“薨!”
加工中心内,无声无息。
吊在丝线上的泷泽像是脱线玩偶般无力的在线上左右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