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班主任递来的是一张社团申请，说是想要办个音乐社团。年轻时候的班主任就热爱音乐与艺术，半点天赋没有的他，在城市里摸爬滚打最后也只混了游手好闲。他以为只要常去KTV多唱歌，就是做歌手，写音乐。从没有意识到，音乐是私人化，而非从他人口中得来的。那些音符不属于他，而是其他人，无论他再怎么唱都一样。
情感只要不来自于演唱者，那就一定是虚伪的。那份真诚付出了许多代人的努力，而他想的却只有不劳而获。
愚昧！陈芸起先觉得。当班主任知道她会一门乐器而缠上她时，陈芸就多次否定了办个社团的提议。她知道在那样一个无聊的地方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他们都会和班主任一样无趣，一样的只热爱金钱而不热爱表达。他们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学，只是为了装饰自己而来到了那个地方就以为自己学会了飞。他们会每日每夜重复着其他人的旋律，不停地做着已经发生过的没有未来的音乐。
是什么让她同意了班主任的提案王瑶不知道，她只觉得愧疚，觉得是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如果不是她的鲁莽，如果不是她相信了林佳，那陈芸当然不会为了班主任而开一个她不喜欢的社团。不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浪费掉自己宝贵的时间。想到那儿王瑶下定了决心，如果说这一切由她开始，那就应该由她负责。她说：“如果需要一个社团，那就由我来做。如果不是陈芸的心意，那干脆就让我死一次。”
“什么死不死的？”班主任再度蹙眉。“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
陈芸最终还是答应了开社团申请，那使得王瑶陷入了深深的愧疚情绪。她把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一直走回到教室，陈芸才说：“那样她们就可以获得一个免费的排练室。”那一刻，王瑶才发现自己好像被耍了。她涨红了脸，拍打陈芸的肩膀埋怨她为什么不早讲。
陈芸只是回答：“你又没问。”
那回话气得王瑶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再搭理过她。
放学后王瑶才等来林佳新的指示，如果说冤有缘债有主那万恶之源，就是电话那头的那个白痴。找到问题的核心矛盾向来很难只不过这一次王瑶一眼就洞穿了问题所在。她刚想抱怨就又一次被陈芸的话语所打断，她还是生陈芸的气。即使说从原则上来讲，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她唯一做错的也只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
放在过去王瑶早就放下了。自打变成女性之后，王瑶的情绪波动就明显比此前要大，对于突发情况的敏感程度也大大提升。不要说泪腺变得更加灵敏，就连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都有所下降。简而言之，变得比以往更加情绪化。如果说荷尔蒙能改变一个人，那王瑶就是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它指代着什么。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陈芸说。
“不好。”王瑶回答。
王瑶在对林佳的回复上写到：“师傅就是个臭**！”
“？”林佳回复。
缺德地图上的位置在学校后山。顺小路向上，一直到山顶。那里有着一座被遗弃的寺庙，听说过去打仗的时候就废弃了。那里的和尚都死在战争中，饥不择食的它们在围困中选择了自相残杀。他们吃掉死者的身体，到了最后连活着的人都难以幸免。后来当人们发现它们时，便没有人敢在那样的地方重新立一座寺庙。
林佳不敢让王瑶独自前往便在发送定位之后联系了麻薇。倒也不是说林佳希望一个外人参与她们的工作，只是琦琦的状态依旧没有从前些日子的战斗中回复。同时新的工作也让她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她向林佳明确的发出表示说，自己一旦再丢了工作她就要搬回县城。口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只依靠林佳委托的那些钱，日子也一样是过不下去。
那份心情林佳当然理解，要说整个魔法少女界能有谁能够理解那份生存的重压，必然只有林佳一人。毕竟其他的魔法少女要么是不在乎怎么活的神经病。要么就是家底雄厚到只要利滚利就能过完美好的一生，也正是如此，林佳联系了闲着也是闲着的麻薇。没想到她一下就答应了。
林佳给王瑶发了消息：“麻薇正在路上。”
王瑶给林佳发了个旺仔写着：“你有钱吗？”
“？”
“有eta吗？”
“什么是eta。”
“Estimated Time of Arrival.”
“啥？”
“你不是最喜欢放洋屁了吗？”
“预计时间。”
“有种别用翻译软件。”
“15分钟，你先上山。”
关掉了手机，王瑶向山巅看去。夜幕下的石台阶要比白日要衰败许多，它们都在朝着宇宙最喜爱的废墟而去，直到秩序彻底消失。或许能够回归成为台阶之前的安宁，巨石成为雕刻文明的台阶，文明再一点点瓦解。王瑶倒是不会为期感到悲哀，只是还没有弄明白到底为什么非得在夜里干那么危险的事情。
“要不明天中午再来吧？”陈芸劝说王瑶。
“那样就来不及了，况且谁知道这需要多久才能解决。再旷课的话我就真成笨蛋了。”
“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来帮你补课，要是真学不明白成了笨蛋，那以后我就来养你。”
“说什么胡话呢？你难道不应该养我吗？”
“我还在生你的气呢！”
“哦？是吗？”陈芸笑道。
山上的路尤为艰难，虽说那山在高度上远远比不过喜马拉雅，但对于一个懒散的学生而言也够吃一壶的了。要知道王瑶每日的运动量就是从家到学校的那点距离。如果在排除那些被数学老师占据的体育课的话，她根本就是个从来不锻炼的肥仔。每登上一个台阶都是一次胜利，每挪动一次身体都是一次高峰。
游戏里的人在一步一个脚印的攀高，而对她来说，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看向前方正斗志满满的陈芸，她喊到：“慢一点，慢一点，走不动了。”
“瑶瑶平时根本不锻炼吧？”
“胡说，我这是在拖时间等麻薇来。”
“是吗？”陈芸下到了和王瑶一样的位置，“那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说了，我就是在拖时间吗？我根本不累，一点也不累！”
“好好好。”陈芸将手递给了王瑶，“一起走吧。”、
“我看芸芸平时也完全不锻炼啊？”
“练琴是个体力活。”陈芸如是说道。
“放屁！”王瑶喊到。“你可别把我当日本人骗。”
“我骗你干嘛。”
王瑶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芸，一点也没有相信她所说的。
还没到山顶石板路就塌了。好在昨天没有下雨，干燥的山路至少踩上去没有那么的令人作呕。陈芸还想全王瑶回头，只是在看到月光下那坚定的侧脸之后那念头又悄然溜走。她或许正在享受那样的征途，或许正期待着征服大山，征服自然与非自然。她一直让陈芸读不懂，也正是那样她才能却行自己爱上了她。
茂密的树林正在阻挡她们的视线，去那座隧道时她也有着类似的感受。如果说那一切都不真实该有多好，陈芸想，如果一切都不真实或许她们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不去管明天该如何是好，即使老去，死去也好。只要在一起就好。她想，月亮正在越来越近，失败也一样越来越近。
“在想什么呢？”王瑶回头看向陈芸。
“想着，夜宵该吃什么。”
“还吃啊？真不怕胖啊？”
“这样运动的话怎么也不会胖吧。”
山顶没有寺庙，只有一尊饱经风霜的地藏王菩萨。摆置它的神龛已经被寄生植物沾满，除了内里的石像外都死气沉沉。香炉上满是锈蚀，下面是掉色的木板。如果说怨灵都是情绪的产物，那遗忘一定会变成怨灵的模样。显然，王瑶又被骗了。佛堂是假的，传说是假的，人吃人同样是假的。学校的后山就像校长的信仰一样斗不过是杜撰。
“可别乱碰那玩意儿。”出乎意料的声音，在王瑶踏出了第一步时就在她身后响起，麻薇喘着气说道。“那玩意儿相当的危险，看见那里面的人身木牛了吗？它可不简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