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砾背对着咬牙切齿的小赵，抚摸着怀里的脑袋总结起刚刚盘问出的收获。
这里是赤履市砂谷南三区后贤町的一家地下回收站，兼二手植入物仓库，附带几个小隔间，专门用来囚禁一些非自愿的“捐献者”。
这家回收站的管理人叫松本契助，是本地组织稻叶会的一员，就住在后贤上町4条。紧急处理夏砾这一命令来自他，同时也多半是稻叶会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这就不是老周和小赵两个打工人能知道的了。
也许松本契助能够提供更进一步的信息，前提是夏砾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见到他……被逮到他面前的话没有任何帮助可言。
先逃出去打理好自己，再找机会见见那个松本。
“嗬……吐！”
小赵朝自己面前唾出一口浓痰。
夏砾压根没坐在她身前，这口痰自然沾不到夏砾身上。
吐完，小赵低声怒道：“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是半个尸体，又瞎了眼，而这里的出口可是带密码锁的实心铁门……松本先生的人肯定在路上了，你逃得出去吗？”
“不劳您费心。”
夏砾边说着，边看向大门。
重获视觉后的几分钟内，她就注意到了这扇带着数字键盘的铁门。
此时，那接了根线的数字键盘上，红色的四位数七划管显示屏里，一串串数字飞速出现又消失。
周铳管的笔记本终端正摆在门前，以数据线与键盘的维护接口相连。维护接口本来被钢制结构封得死死的，但被夏砾用工具给撬开了。
夏砾还想不起如何用更取巧的方式开门，但她发现小键盘居然可以通过数据接口直接输入密码，而且还未对尝试输入次数做出限制。
所以她在老周的终端上写了个暴力猜解程序，让终端为她穷举并输入密码。
每次输入完毕，终端都会花0.25秒进行确认。
四位数字的密码共有10000种可能性，运气最差的情况下，从头穷举到尾需要四十一分半左右的时间。
夏砾能出去是早晚的事，但重要的是能不能赶在敌人到来之前出去。
尽人事，听天命。
她一边从废弃衣物堆里翻找可以裹身的布料，一边和小赵闲聊：“说到瞎了眼……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认出老周手掌的，愿意说说吗？”
提到这茬，赵蔼勃然大怒。
被捆在椅子上的她拼命挣扎着，大声咆哮：“你！你这变态，你死定了，听到没有，你死定了！！”
闻言，夏砾挑了挑眉。
我是变态？可别忘了你和老周保存在红相册里的快乐时光。
最开始，面对夏砾的询问时，小赵还挺不配合，直到夏砾将一只带血的断手贴到她脸上后，她才猛然改变态度。
明显是光靠触觉就认出了老周的手。
她的身体当然能认出那是谁的手，她甚至记得那只粗糙手掌上的每一处老茧……在共同经历过那么多美妙的夜晚后，她怎么能不记得？
赵蔼还在扭动，椅子嘎吱作响，椅腿不断磕碰地板。
夏砾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
直到筋疲力尽，赵蔼才略显疲惫地再次开口：“我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带我去见老周，你答应过的。”
窸窸窣窣。
夏砾将勉强能当做兜帽斗篷的破烂黑色雨披穿在身上，用腰带固定好之后，走向小赵。
“行。”
她解开束缚住小赵的绳索，然后扶着她来到老周附近。
“就在这。”说完，夏砾松开搀扶赵蔼的手。
赵蔼朝半空中伸出手臂，摸索着，呼唤道：“老周，老周？”
夏砾看不得有情人如此难以相聚，于是笑道：“低点儿，蹲下去。”
小赵的手顿时僵住，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然后，她俯身弯腰，摸到了早已停止呼吸的老周。
“已下地狱了，哈…。”
“周呀！！”
小赵扑在老周身上，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喊道：“你答应过我的！”
“我只说过肯回答问题就停手，没说停手之前做到了哪一步。”
“我弄死你！！！”
赵蔼嘶吼着扑向夏砾。
怎么弄死我？你甚至看不见。
夏砾莲步轻移，晃身闪过，顺便从她身后踹了一脚。
赵蔼撞上墙壁，跌坐在地。
夏砾将怀中的摄像头挂在腰间，趁势从后靠近，右手托住赵蔼下巴，左手扶住她的头顶。
“这就送你去见他。”
说完，夏砾双手各向两边猛地一拉。令人心满意足的咔吧声从赵蔼脖颈响起，歪着脖子的小赵随即瘫倒在地，和老周躺到了一起。
“别客气，你这令人作呕的怪胎。”夏砾轻轻说道。
很遗憾，人只能死一次，而且夏砾赶时间。不然她是真的很想让这两个红相册享受者完完全全体验一轮相册里记录的所有病态折磨。
想到那个文件夹，夏砾就有股被浸泡在血海里的恶心感。
她重新把摄像脑袋抱回怀里。
这东西不算轻，吊在腰间勒得慌，还可能会搞坏数据线，还是抱着好。
屋中重归寂静。
夏砾回想着自己刚刚行云流水的处决，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噢……过于流畅了，根本不像一个刚刚才被剖开了肚子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动作。
她摸了摸自己的刀口，感觉两边已经连在了一起。手指稍稍用力往下一压，两边的皮肤并没有分开，手指被阻碍在皮肤外边，没能钻进伤口中。
这就开始愈合了？我才刚刚把它钉上呢，这具身体有点奇怪。
虽然还很不习惯它是女身，但这种夸张的愈合能力令夏砾安心。
在不知道自己还要面对什么危险的情况下，夏砾宁愿使用这具诡异女孩的身体也不想当个普通男孩。
相邻的房间里，衣物，鞋靴，背包一类的遗留杂物各自被码成了一堆。看来这鬼地方的受害者不少。
她轻松找到了一对尺码合适的战术靴，套到了脚上。
正当她还想找找能穿在黑色塑料布下的合身衣物，让自己不至于真空雨披时，大门处传来了嘀嘀声。
门锁密码被程序猜到了。
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不好，暴力猜解密码的过程只花了十几二十分钟。
能早点开门当然是好的，不过……
“呃……”夏砾的眼神在衣物堆和出口之间来回移动。
她很不愿意穿成这样逃出去，只穿靴子和黑色雨衣出门特别像低俗小说里的某种变态。但……但既然门开了，她就该趁早离开此地。
正在赶来的打手不会留给她找衣服的时间。
算了，保命要紧。
夏砾放弃了继续翻找衣物的打算，起身走向出口。
差不多一半的用时，密码组合应该在5000之前，大概率在4000到5000之间。
离开之前，她瞟了眼小键盘屏幕，旋即哑然失笑。
鲜红的发光七划管显示着4649。
夜露死苦？
幼不幼稚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脱离在即，夏砾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她紧了紧雨披，冲进大雨滂沱的夜幕，逐渐消失在街边零星的灯光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