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来着?
我已经试了多少次?
夏砾愣愣地看着眼前再次抬起右臂的棟哥,眼底已经不再存有任何愤怒或绝望。
或者说,她整个人已经快呆掉了,仿佛一切情感和思绪都被从灵魂里剥离。眼中只剩枪口,铁镖与自己手上的钢管。
他在干什么?
他手臂因后坐力上扬,一道黑影从他掌心抛射而出。
我要做什么?
夏砾的眼紧紧盯着枪口和那道黑影,手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先一步行动。
它在按照优化过一遍又一遍的方式,让钢管沿着既简单又复杂的轨迹挥舞……
这瞬间,夏砾眼中世界只剩袭来的高爆铁镖,连雨滴也似乎凝固在空中。
锵——
打中了!
火花四溅。
打中了侧面,还是又撞上了碰炸引信?
死亡并未继续重复。
身前只有点点火星的微弱光芒,没有绽放的灼眼热浪。
看来是侧面。
成功了。
咕隆……
一两秒后,不大不小的闷响才从夏砾身后不远处响起,还带着浅浅的回音。没有血肉撕裂声,也没有少女的呜咽声。
但夏砾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
被吓坏的少女好端端地站着,并无受伤的迹象。
“唏……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什么怪物?”
听到这般怂包到家的发言,夏砾才想起来自己只是化解了这一次攻击,却并没有干掉那个男人。
夏砾循着话音再次看向棟哥时,发现那货早已逃到看不清身影的距离。
看到自己最强一击被夏砾以夸张的近战方式格开后,棟哥还哪敢再上前和她比划?她甚至就没睁开过眼睛!
靠近她简直就是找死,溜了溜了。
从回溯算法中解脱出来的夏砾手一松,钢管当啷落地,视线中地面倾斜着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景象,是获救的褐眼少女捡起白色挎包后,朝自己奔来。
她别着银白发卡的厚厚棕色长卷发被雨水濡湿,贴在脸颊和颈间背后,看起来怪狼狈的,像只湿老鼠。但就算如此狼狈也挡不住从她可爱脸蛋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
特别像那种你会在家门口遇到的邻舍小妹。
我现在的样子大概只会更尴尬吧,还穿得怪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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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尽的斑块条纹闪烁和色调偏移劣化从眼前消失后,夏砾模糊的意识再次回到从大气层上方下坠的时刻,星空还是那副破碎的模样。
但下方不再是行星表面的大地,而是一名双目紧闭,婴儿般蜷缩的硕大女性,寸缕不着,飘荡在宇宙间的金色瀑布长发环绕着她。
她就这样围绕着本系的恒星一圈又一圈地转着,自转着。
夏砾因坠落而不断迫近她的皮肤,体表,却发现她身上布满细微的疮痍,似乎在饱受某种食肉寄生物之苦。
但她依旧沉睡,慈祥温和。
夏砾坠入了女子的一处伤口之中,被血痂,肉芽和瘢痕组织组成的规整洞穴包围着。
她被韧带与肌体相连,束缚在血肉和骨骼组成的床上。这些约束看起来松松垮垮,但夏砾却感觉自己如同陷进了半凝固的水泥中一般难以行动,举手投足之间皆有阻滞感。
才逃出回收室不久的夏砾讨厌这种被缚感,也不喜欢周围这诡异又恶心的环境。
但实在虚弱的她挣扎了许久也没成功,只能保持这个状态暂时休息。
然后,两团顶部披着毛发的血肉围了上来,站在她“床”边,上边的眼球盯着她,眼球下方的空洞一张一合,偶尔漏出几颗森白的牙。
夏砾很想马上伸出手掐死这两团威胁,但此刻的她连抬手也办不到。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堆血肉剥下自己的黑色雨披,朝她之前用缝合钉拢好的伤口伸出了带有金属光泽的钳子……
>//检测到NHP主观性不稳定状态
>//推测为枷锁完整性受损所致故障
>//枷锁应急维修启用中……
弹窗,又是黑底绿边的弹窗。
但窗口自顾自地蹦出又消失后,夏砾开始发现怪物向自己伸出的钳子并非它身体的一部分,它仅仅是件单纯的金属工具。
那是柄嘴部带有三只喙尖的拆钉钳,专门用来正确地移除缝合钉。
钳子下侧的两个尖钩进了她肚子上的缝合钉下方,与最上方的喙相互啮合,扭曲钉身。一枚缝合钉就这样被轻松地取了下来。
捏着拆钉钳的是只纤纤细手,只是夏砾刚刚不知为何没认出那是人手,意识之中只能用软中带硬的皮肉来描述它。
仔细想想,那两团血肉其实也并不是怪物,其中一个还是她昏过去前看到的棕发褐眼银发卡女孩。
夏砾似乎在某个短暂的瞬间完全遗失了“人类”这个概念。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真有什么硬件坏掉了,还顺便烫熟了一部分脑花,所以我才会有那么离谱的体验……
还好那个困扰刚刚消失了。
暂时安下心来的夏砾边如此想着,边安静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缝合钉被一颗一颗拆走。
帮夏砾拆除钉子的不是棕发少女,而是一位看起来更年长的白大褂成熟女性,她鼻梁上架着副眼镜,黑色长发用银光闪闪的自制金属鲨鱼夹利索地盘起,上翘的发梢时不时随着她的头部轻轻晃动。
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夏砾暴露在灯光下的皮肤,以尽可能温柔的动作处理夏砾先前自行粗暴钉合的伤口。
沉稳,却藏着一丝和棕发少女相似的活泼。
“你醒了?”
注意到夏砾呼吸变化的黑发女子持钳手一顿,但很快又回到工作中,同时朝夏砾露出了友善的微笑:“我叫桐野脉子,是这家小诊所的大夫。那边的女孩是我妹妹,桐野艾菲娜。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棕发少女在脉子提自己名字的时候朝这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姓夏,名砾。”夏砾如此回应。
“啊,那孩子不太喜欢说话,请不要见怪,”脉子揉了揉艾菲娜的脑袋,“但她还是很关心你的,昨晚就是她把你背到了这里。”
“谢谢。”夏砾轻声说道。
她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不过眼下的场景看起来可比解剖台安逸太多了。
“道谢的话就不用说了,艾菲娜把昨晚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按理来说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可是……”
夏砾对这个欲言又止有股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