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薇洛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第三关入口时,双腿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高脚杯里的血液虽暂时缓解了饥饿,但身心的双重创伤仍如附骨之疽。幽蓝的传送门泛起涟漪,仿佛在无声嘲笑她即将面临的困境。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踏入其中,迎接最后的试炼。
白光消散的刹那,一股陌生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薇洛下意识捂住口鼻,却见眼前摆着一张长桌,其上摆满了人类世界最丰盛的菜肴:油亮的烤鸡滋滋冒油,金黄的面包散发着麦香,缀满糖霜的蛋糕堆叠如小山。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浓郁的香气,在旁人看来或许是饕餮盛宴,但是对于薇洛而言却是致命的折磨——血族与生俱来的本能,让人类食物在她感知中比腐肉更令人作呕。
“欢迎来到最后一。”“规则很简单,吃完这桌食物,你便能离开。”
薇洛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知道血族碰不得人类食物!这根本是刁难!”
“等等——”机械音突然拔高声调,带着捕猎者得逞的兴奋,“你刚刚说‘血族’?所以,你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薇洛如遭雷击,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慌乱地后退半步:“我、我没有!我只是……”
“得了吧,薇洛。”声音里充满恶意的调侃,“从你踏进这里开始,就在拼命抗拒‘血族’这个身份。可看看你现在,连下意识的措辞都出卖了你——你早就在心底默认了,不是吗?”
“闭嘴!”薇洛抄起桌上的银质餐刀,狠狠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餐刀“哐当”一声撞在无形的屏障上,“我是人类,永远都是!”
“人类会害怕香喷喷的面包?”机械音发出刺耳的笑声,“别自欺欺人了。现在,要么以血族的身份吃完这些食物,要么永远困在这里。对了,试图变回人类形态也没用——只有用这具血族躯体完成挑战,才算通关哦。”
一阵剧痛从脊椎窜上头顶,薇洛刚刚凝聚出的人类躯体虚影如泡影般消散。她踉跄着扶住桌沿,喉间泛起阵阵酸意。胃部传来痉挛般的抽痛,仿佛在提前抗议即将入口的食物。她死死盯着盘中油花四溅的烤肉,每多看一秒,就离呕吐更近一步。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骑士精神永存’吗?真正的骑士,会被这点痛苦打败?还是说,你所谓的信念,不过是逃避现实的借口?”
这句话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薇洛心口。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训练场上烈日下的挥剑,百姓们信任的目光,还有被背叛那夜的绝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她找回一丝清醒。她抓起一块面包,像握着武器般狠狠塞进嘴里。
干涩的面团刚触及舌尖,强烈的恶心感便如海啸般袭来。薇洛浑身剧烈颤抖,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她强迫自己咀嚼,每一下咬合都像是在撕裂口腔。面包屑混着血腥味咽下,胃部立即剧烈抽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放弃吧,你根本做不到。”机械音在耳畔低语,
“只要承认自己是彻头彻尾的血族,求我给你解脱……”
“住口!”薇洛猛地拍桌,震得杯盘叮当作响。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抓起烤鸡狠狠咬下。油脂顺着下巴滴落,混合着泪水与冷汗,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喉咙被尖锐的骨头刮出血痕,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吞咽,再吞咽。
时间在煎熬中失去了意义。薇洛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食物幻化成无数张嘲笑的脸:背叛她的骑士们、将她变成血族的母亲、还有那个始终无法接受的自己。她一边呕吐,一边强迫自己继续进食,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当最后一块蛋糕被咽下,薇洛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剧烈干呕。薇洛便被传送回最初的休息地。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仍止不住地颤抖。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排斥,可内心深处,某种比恶心更复杂的情绪翻涌而起。那个不经意间说出的“血族”,像根刺扎在心头——她不得不承认,这场试炼不仅考验着她的意志,更撕开了她一直逃避面对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