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在薇洛的银发上镀了一层金边。薇洛倚在飘窗边，望着楼下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蝙蝠发卡。中毒后的虚弱已消退大半，可那场生死边缘的挣扎，仍像片阴云笼罩在心头。
敲门声响起时，她以为是送血袋的佣人。拉开门却见烬雪斜倚在门框，酒红色风衣下摆扫过镶金门槛，腕间血晶手链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声响。“小懒虫，该出门晒晒太阳了。”她挑眉一笑，眼尾的珠光在阳光下流转，“走，大姨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薇洛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烬雪难得认真的眼神，让她想起昏迷时朦胧间感受到的温度——那个将她从浴缸抱起，仔细擦拭血迹的人，此刻正带着几分期待望着她。
来到游乐园后，游乐园里的喧闹扑面而来时，薇洛有一瞬间的恍惚。旋转木马的音乐混着棉花糖的甜香，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过山车的尖叫声划破天际。她望着眼前色彩斑斓的世界，记忆突然闪回人类时期——那时的他每日天不亮就开始训练，剑刃破空声、教官的呵斥声，填满了所有时光。
“想玩哪个？”烬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的意味。她指着远处的摩天轮，金属支架在阳光下泛着银辉，“听说升到最高处时，能看到整个城市的灯火。”
薇洛还未回答，手腕已被温热的手握住。烬雪的步伐轻快得不像血族，拉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排队时，有小女孩偷偷打量他们，被烬雪笑着塞了颗草莓味的糖，羞红着脸跑开。
坐在摩天轮轿厢里，随着缓缓上升，城市的轮廓在脚下铺展开来。晚霞将云朵染成蜜糖色，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薇洛贴着玻璃，看着下方的人变得像蚂蚁般渺小，嘴角不自觉上扬。这是成为血族后，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放松，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游乐场特有的喧闹气息，不再让她觉得刺鼻。
“小洛洛，今天玩的开心吗？”烬雪递来一杯热可可，浓郁的香气混着血的腥甜。薇洛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竟比记忆中人类的饮品更香甜。薇洛点点头，银发随着动作晃动，两枚蝙蝠发卡折射着细碎的光。
夜幕降临时，游乐园的灯光次第亮起。旋转木马的彩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烬雪带着他去玩套圈游戏，纤长的手指随意一抛，就套中了最大的毛绒兔子。“呐~送给我们的小骑士。”她眨眨眼，将兔子塞进薇洛怀里，柔软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偷偷养过的流浪猫。
回家的路上，薇洛抱着兔子靠在车窗上。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流淌，映得她眼底有了许久未见的光彩。烬雪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洛洛，去洗个澡吧，等你。”回到公寓，烬雪熟稔地倒了两杯血酒，将其中一杯推到薇洛面前，“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浴室的热水蒸腾起白雾，薇洛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苍白的皮肤上还残留着中毒时的淡淡痕迹，可眼神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充满戒备。换上丝绸睡裙时，她注意到烬雪不知何时在自己的衣柜里添了许多公主礼裙，繁复的裙摆、精致的蕾丝与宝石装饰，与他记忆中沉重的骑士铠甲形成鲜明对比。
烬雪再一次问道：“小洛洛，今天玩得开心吗？”烬雪晃着手中的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轻轻摇晃。她靠在沙发上，银白色长发随意散落，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薇洛抱着兔子坐在对面，点了点头。毛绒柔软的触感让他莫名安心，仿佛抓住了一丝温暖的回忆。
“既然这么开心，”烬雪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眼神认真，“要不回一趟血域？你离开快一年了，你的……”
“她不是我妈。”薇洛猛地抬头，声音冰冷。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翻涌上来——莉丝缇娜严厉的目光，严苛到近乎残酷的训练，还有被迫转化为血族的那个雨夜。
烬雪叹了口气，伸手想抚她的头发，却在半空停住：“还在耍小脾气吗？你明明知道……”
“我说了，这是实话。”薇洛别过脸，指甲深深掐进兔子的绒毛里，“她从来没把我当女儿，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一个延续血脉的容器。”
房间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烬雪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你好好想想吧，为什么一直抗拒她。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送走烬雪后，薇洛独自坐在床上。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抱着兔子，望着窗外高悬的月亮，思绪纷乱如麻。莉丝缇娜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带着记忆里的疏离与严厉，可不知为何，此刻竟也掺杂着些模糊的温柔片段——生病时喂药的手，偷偷放在床头的糖果，还有转化前那个意味深长的拥抱。
“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血族？”他轻声呢喃，指甲无意识地摩挲着兔子的耳朵，“明明以前总是对我那么严格，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他突然想起游乐园里的欢声笑语，想起烬雪递来热可可时关切的眼神，“或许，我真的该回去看看？”
话一出口，薇洛又慌忙摇头，像是要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呸呸呸，怎么可以回去！回去能有什么前途？继续当那个被人操控的棋子吗？”可内心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在不停回响，那是对答案的渴望，对真相的探寻。
夜渐渐深了，月光悄然移动。薇洛不知不觉间躺了下来，怀里的兔子依然温暖。困意袭来时，他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上。窗外，一片银杏叶随风飘落，轻轻贴在玻璃上，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未说出口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