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这个动不动发癫的精神病患者……到底该如何接受现状?
娅梨。
听上去就像个柔弱的女人。
直到现在,若是被蕊以外的家伙这么叫,我依旧会感到厌恶。
无论是出于冒险者的骄傲,还是出于男性的自尊,我绝不会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
——可它偏偏是蕊取的!
比起真名,我的妹妹‘蕊’,更愿意用娅梨来称呼我。
……
……
……
相认不久后的约谈,她与我同在一个浴池,却不敢更近分毫。
‘哥哥,我放下了亲人以外的全部过去……若您总说过去的名字,这会让我很煎熬……’
她不敢正眼看我,尾巴紧张的拨动水流,微弱的声音不知是哀求或畏惧。
‘哥哥,我希望用贴合现在的名字,来称呼你我之间……好吗?’
美丽柔弱的人鱼啊,她到底在恐惧兄长会以何种冷酷的反应?!
害怕因此恶心她、厌弃她?
害怕兄长拒绝接纳世上唯一的血亲?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形态改变?
不对、不对!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最恐惧之物,是我在十二岁那年,强行把她塞上马车时的厉声怒斥——
‘如果敢来找我,我们就是永远的敌人!’
她从未忘记我说过的话。
既然如此,蕊也应当理解这个事实:对我而言,家人高于一切。
我必须成为值得蕊安心的存在。
……
……
……
理所当然,我现在叫‘娅梨’。
哈,听上去就像柔弱的女人,我真讨厌这个名字!
但为了最快速度接受这个称呼,我必须连日记里都以此自称,反复暗示自己有个新称呼。
反正在灰色地带当冒险者这么久,我的假名千千万万,多一个也没什么。
‘竭力不让任何亲人痛苦’
对我而言,这句话才是行动力的核心。
……啊,差点忘记说了!
想必母亲您还在困惑:‘蕊到底是谁?’
我在此回答,望您不要惊讶:‘她正是我的妹妹,你与父亲的次女。’
准确来说,过去是弟弟和次子。
蕊也有过相同的经历——水体附近濒死时,从人类男性转化为雌性人鱼。
她眼睑低垂,没有向我解释详细的濒死过程。
因此,我才更加清楚事件的核心:必定与当年我执意送走蕊,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是我把她变成幼态的人鱼。
……瞬间,我失去全部教育蕊的坚持。
我也必须接受荒谬的现实——
弟弟已经变成妹妹;
变成妹妹后,还被一个叫‘约瑟’的精灵捡到,共同生活在灰色地带;
她被约瑟宠爱到雌堕,直至愿意成为事实意义上的妻子,每天都【涂改痕迹】;
……
好吧,好吧。
这两个家伙就差生一窝鱼了,我还能干涉什么呢?
我也终于相信精灵天性中‘开放’的部分,顺带相信‘某些精灵会把尸体当泄欲工具’的风言风语。
(精灵连物种都不在乎,更别说尸体了)
蕊和约瑟——他们没有一天不黏在一起。
气氛到了,甚至能在我眼皮底下啃起来。
谁知道每天晚上,仅有一墙之隔的隔壁浴池里,传出来的动静到底是什么?
小时候连说话都细言细语的蕊,如今,居然能主动向别人撒娇求欢!
而且每次这种时候,我的身体都【大量涂抹】!
【愤怒的血迹】
【破碎的鱼鳞】
【血迹血迹血迹血迹血迹】
【粘液粘液黏液黏液黏液】
……
……
……
我果然很讨厌精灵。
虽然约瑟救了我,但我依旧讨厌他。
好吧,不写他了。
我继续为母亲您,讲述我与蕊的现状。
我和蕊的身体年龄,都处于人鱼的八岁。
但即便处于幼年:我们的音容,也胜过我所认识的任何女性。
(我没见过其他人鱼,不知道是不是您遗传给孩子的原因)
无论是蕊的歌声、蕊的容貌……还是每次在水面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我都会觉得愧对妻子。
作为丈夫,我不该离其它沐浴中的女人如此近——哪怕对方只有八岁。
甚至对方和我种族不一,也能看出将来美到不可方物的底子!
可用不了多少时间,愧疚就变成我无法描述的一种情绪:
死而复生后,我常常靠在浴池边缘拍水,望着水面上破碎的日夜,以此打发时间。
直到某天,我看向倒影,突然发现自己未穿衣服,却不带有半点羞耻愧疚时,才猛然醒悟身份上的变化!
这次,变化不只是多个称呼而已。
我死里逃生,却彻底失去了除‘名字’以外的全部过去。
双手长着薄膜,正打理灰色长发的人鱼;
白皙皮肤上,点缀无数灰色鳞片的人鱼;
比上半身还长的鱼尾,正轻轻拍打水面的人鱼;
目光柔和、五官顺从、尖耳低垂、看不出半分男性特征的人鱼;
美丽纯洁,毫无疑问会被爱好者掷千金买下收藏,当作金屋禁脔的人鱼。
浴池里,我看不到其他东西……
那她就只能是我!
她居然是我而不是任何一个陌生女性这怎么可能!
我居然是只有八岁的雌性人鱼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这张脸感到熟悉?!
我感到恐惧陌生天旋地转。
我感到迷茫空虚不求甚解。
我是娅梨?
还是【划痕】?
【划痕】
【划痕】
【巨量划痕】
【自残导致的蓝色血迹】
……
幸好我没把右手咬断。
日记的最后,写点好笑的东西如何?
这具身体唯一让我欣慰的地方:恐怕只剩火柴杆的贫瘠身材。
这种身材的好处,在于只要套件宽大的男性上衣就能糊弄过去,不至于让我太难堪。
至于蕊……
她每晚穿的那种半透明的、被水打湿后只能当调情内衣的布料,我并不想把它看作衣物。
我偶然发现后,就立刻想掐死约瑟!除非约瑟证明这些东西是自己穿的。
但冷静下来,联想到蕊都雌堕成这样了,万一这不是约瑟的爱好,而是蕊主动提出来的呢?
我恐惧蕊因此疏远我。
我可以为她去死。
——哈哈,日记的最后可真好笑,娅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