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那玩意是什么？”
云听枫注意到普瑞瑟手上捧着的头骨。
意外的……酷炫，脑门上还刻着各种符文，甚至还焕发着不同的色彩。
这人生前怕不是个时髦魔法师老头……连咒语都想刻在脑门上。
对于云听枫的疑惑，普瑞瑟也毫不吝啬地开始解释：
“这是圣骸，每个教会高层都有一份圣骸，而我手上的这份，是属于神之灵魂的圣骸。”
听着解释，云听枫的手有些不安分了，一股强烈到不正常的好奇心在她心里涌起。
若是摸上去会怎么样……
“芸芸小姐请不要靠得太近，对不够强大的魔物来说圣骸的气息是致命的。”
云听枫不安分的手丝毫没有改变普瑞瑟的态度，仅仅只是飞快地抱走了圣骸，同时提醒了一下。
她“看”得到芸芸小姐真实的一部分，自然明白她并非心怀恶意。
但圣骸的气息，魔物应该恨不得远离才对……再不济也是强烈到想要毁灭的欲望，可芸芸小姐刚刚的表情似乎是……痴迷？
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但长期接触教会规训，难以自我思考的普瑞瑟也无法想出理由，最终归咎于“生物的多样化”。
“芸芸小姐，该开始了。”
普瑞瑟快速跳过刚刚的话题，拉着云听枫走去接待口。
———
“云崽，用完我就跑啊？”
第一个上来的便是钱晓旭，云听枫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是来找茬的。
虽不愿，但筛选弱智确实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
“很不高兴为您服务，您有什么需求都和我说吧，我绝对会让您失望的。”
面对云听枫明显的排斥，钱晓旭不以为意。
“别说丧气话，云崽，当牛做马可没人比你更擅长了！社会的精英非你莫属啊！”
“憋说话，我和那玩意八竿子打不着，得反着来，我是会社的英精。”
“真是必祥的好孩子，能投个差评吗？”
云听枫青筋暴起，拿出化学性质极其活跃的白磷喷雾罐。
“真是高高在上呢亲～报意思啊，你再找茬你的差评就要永远咽在肚子里了～”
服务行业不好做，这种情况下还是拿出白磷和对方爆了更好一点！
这玩意可比“你好”“谢谢”方便沟通多了！
果不其然对方真的好好说话了。
“我只是来满足你一个愿望的！”
“你有这么好心？”
云听枫对此存疑，毕竟能和自己玩到一块的能是什么正常玩意？
“那当然！只不过你要遵守我的一个指令！”
“行，我饿了，在教堂兼职，皇宫不给我准备早餐，给我钱我去买一份，指令是什么？”
“给你钱，然后买回来不许吃。”
“6可以的，您就传说中的四维码忘写了维是吧？等一会儿我就去茅坑处理一下给你送温暖，下一个！”
云听枫看下一个是个明显有事相求的人，站起身来给普瑞瑟腾了地。
着急的少女：
“圣女大人，我姐妹她老婆怀孕了，但是我姐妹她不孕不育啊！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啊？”
圣女大人显然少有接触伦理问题，愣了一下，但还是很有专业素养地回答：
“请不用担心，这位小姐。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但目前的情况是你姐妹的爱人有些问题，我建议她们可以和离，而后教会会协助帮她找到孩子的主母。”
这种问题还是太有生活了，相比之下暗网显得子供向。
云听枫默默感慨，而后便是严阵以待面对接下来的客户。
但或许是昨天舌战群儒的威慑力过强，今天的巨婴竟然异常稀缺，搞得她只能无聊玩玩手指。
……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呆了好一阵，但普瑞瑟调解的声音依旧不停。
无聊地盯着普瑞瑟调解的画面，只能看见那仿佛永远焊在脸上的温和笑容。
永远是那种柔和的声音，包容一切的话语。
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问题和请求。
为什么她能处理得这么完美呢？该说不说圣女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
这种生活果然不适合我这种人啊……
云听枫对自己发出评价道。
“绝对很累……”
“……”
只见她轻微的呢喃过后，刚刚还侃侃而谈的普瑞瑟，仿佛卡顿的机器人一般忽然停下，直勾勾地盯着她。
脸上的表情混乱，甚至难以解读。
似乎有疑惑、有迷茫、有焦急也有慌乱……
但这些表情在最后又重新恢复成了那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她收回看向云听枫的视线，重新接着自己上一句话给出结尾建议。
“总之，您只需要按照我刚才说的，自己和女朋友的感情或许会有些许缓和，好了，下一个。”
似乎一切都没变，刚刚的空洞和不可置信仿佛不存在一般，完美的圣女大人依旧那么完美。
若是忽略她语气里的颤音的话，云听枫或许就真的当做幻觉了。
身为心理学专业的她，怎么可能猜不到普瑞瑟的精神异常？
但……我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去帮她？
云听枫偏过头去，和教会对着干说得容易，但世界最大规模的教会，同时掌握着神明部分权柄的教皇……
换成原身这个无敌魔王恐怕是不怵的，但现在的魔王是她……
分在圣女身上的监控绝对是最多的，而她这个或许早已被高层注意到的魔物，若是真的接触圣女。
试图打乱高层从小精心灌输的思想的话，本来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下就留不得了。
对教会下手可以挑其他监控地区薄弱的地方进行突破，但若是针对满身监控的圣女，那就真尸骨无存了。
说到底自己现在没发育起来，在名为“人类大本营”的刀尖上跳舞早已精疲力尽，若是再被教会揭露魔物的身份的话……
……又有什么理由牺牲自己帮她？
凭她想帮自己瞒住魔物身份吗？
凭她面对魔物依旧温柔得不像话吗？
凭她费尽心思想在自己即将被抹除那一天，还想着一定要救一个魔物吗……
云听枫从不逃避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对卑劣欲望的她只会直直扑过去，遵从内心的选择。
享乐至上的她不会选择和本能对着干，也绝对不会去碰那些会导致她不开心的一切事物。
嗯……不用管她……
一切都是本能的选择，我只是不想做让我后悔的事……
若是真的干预了，直到死亡那一刻绝望时后悔就晚了……不用害怕，不用心虚……
这一次的神恩似乎异常漫长，久到云听枫觉得仿佛早已进入了下午。
———
两人直到工作结束后都没有一次交流，气氛异常压抑，也异常沉默。
“我……我先走了，普瑞瑟，皇宫那边还等着我。”
云听枫先出声打破这沉默的气氛，直直踏步回去，逃避的身影有些许狼狈。
“嗯……芸芸小姐，一路顺风……”
普瑞瑟说得轻柔，也不知芸芸小姐是否听到。
但等周围空旷得只剩她一个人，她清晰的脚步声响彻在自己脑海里。
绝对会很累……
绝对会很累……
她漫无目的地走回了属于自己的祈祷室。
累吗？人们似乎总是会说很累……
普瑞瑟并没切身体会过这种感觉。
她是被主亲自降下赐福的孩子，生来就有着不会疲倦的身体。
可这种强烈的呕吐感又是怎么回事？眼前的黑点和耳边的鸣叫又是怎么回事？
普瑞瑟无法理解这种反应，是主时隔百年才发布的新一条神谕吗？
普瑞瑟竭力呼吸着，希望胸口那份不知名沉闷能稍稍减缓。
有那么一刻她想躺下来稍微睡一会儿，有那么一刻她想稍微放松一下笑容……
或许睡一觉……就一下就能摆脱这种令人不安的情绪了……
正当她鬼使神差地想要稍微坐下小眯一会儿的时候，珮露出现在她身边。
“圣女大人，您今天还有孤儿院巡礼和灾民救助的安排，需要我为您稍微安排一下时间来休息吗？”
珮露看出自家圣女大人的疲惫，想要分担一份力，但普瑞瑟只是摇摇头，温和笑道：
“我不累的，珮露，圣女是由吾主亲自赐福的，怎么会累呢？”
没错……圣女并不会累……圣女理应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