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的瞳孔骤然紧缩成两个漆黑的点,像是受惊的猫儿般剧烈震颤着。她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又合上,如同搁浅的鱼儿徒劳地寻求氧气。一抹难以置信的苦笑浮现在她嘴角,却在成形前就凝固碎裂,那笑容像是冰封湖面被重击后产生的蛛网状裂痕,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惊惶与不安。
"您,是在开玩笑吧?"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羽毛坠地,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像是绷到极致的琴弦发出的最后哀鸣。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软肉,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却浑然不觉疼痛。
当她机械地转头看向千鹤时,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连唇上淡淡的胭脂都掩盖不住那份惨白。琥珀色的眼眸剧烈晃动着,倒映着茶盘坠地的慢镜头,描金藤蔓在黑漆表面摔得支离破碎,青瓷茶盏在空中翻转,碧绿茶汤泼洒成一道抛物线。
千鹤一旁的女孩同样一脸惨白,惊恐之情写满在脸上。
她的瞳孔时而放大如满月,时而收缩成针尖,像是无法对焦的镜头,拼命想要否认眼前的现实。
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袭来。樱的睫毛急促地眨动着,如同暴风雨中挣扎的蝶翼,试图挥开什么可怕的幻觉。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伸手扶住身旁的立柱。
指尖触到的木质纹理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每一道沟壑都像是刻在她神经上的伤痕,带着经年累月的腐朽气息。她要去找椿,不仅是将事情问清楚,而且她也明白,椿做了这种事情,自己一个同椿一起来的人绝对会遭到问责,于是打算离开。
转身时,她的肩膀微微耸起,呈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却又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木屐踩过茶汤时溅起的水珠落在她裸露的脚踝上,晶莹的水滴顺着肌肤滑落,她却连瑟缩一下都没有,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麻木了,只剩下心脏在肋骨间疯狂冲撞的钝痛。
"神代小姐请留步。"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樱的整个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她缓缓转过头,脖颈的线条绷得笔直,像是一把拉满的弓。嘴角勉强扯出的微笑僵硬得可怕,眼中却燃烧着冰冷的怒火,那火焰深处藏着更深的东西,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像是有人用钝器一点点撬开她的胸腔。
此时樱内心感到愧疚,樱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疼痛。无数自责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为什么没能早点察觉椿的异常?为什么那天夜里只顾着偷拍她的睡颜,却没有发现她紧皱的眉头下藏着的秘密?明明约定过要一起面对一切,为什么椿还是选择独自承担?无数疑问和悔恨混杂在一起。
"有什么事情吗?"樱装作什么都没想的样子,强迫自己扬起一个完美的微笑,声音轻快得不像话。但她的指尖在袖中不受控制地颤抖,后背的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不想让人看出内心的想法。
“请您留在这里几天吧?”
樱听到男人的话,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得已验证,自己确实要被拿来当引诱椿出现的诱饵了。
“为什么?”
“为了您的安全。”
“不需要。”
“请您务必留在这里。”
"不要。"樱斩钉截铁地拒绝,同时悄悄变换手势,准备召唤式神。她的小白虽然不及椿的式神强大,但应该至少能争取逃跑的时间。
“应该吧,不过现在也没有其它的方法了。”
就在她即将念出咒语的瞬间,男人的身影突然模糊——下一刻,他带着浓重的檀香味出现在樱面前,近得能看清他眼中诡异的竖瞳。樱的呼吸骤然停滞,身体本能地后仰,发髻散落的发丝黏在冷汗涔涔的脸颊上,像是一道黑色的泪痕。嗅到浓烈檀香味的瞬间,她的鼻翼微微翕动,眼中闪过一丝生理性的厌恶,那气味突然让她想起神社里那些被虫蛀空的供品。樱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对不住了,神代小姐。"
随着这句低语,樱感到颈部传来尖锐的疼痛。男人的手指精准地按压在她的穴位上,那触感冰冷得不似人类。她的视野开始扭曲,男人的脸在眼前分裂成重影,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樱拼命睁大眼睛,想要将这张可憎的面容烙印在记忆深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仍倔强地蠕动着嘴唇,无声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椿,你在哪里?"
黑暗彻底吞噬了她。恍惚中,她似乎听见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熟悉的、令她魂牵梦萦的呼喊声。但那声音太远了,远得像是一场幻觉,最终消散在无边的寂静里。
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秒,樱的指尖微微抽动,仿佛还想抓住什么。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没入鬓发之间,如同她未能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樱的意识如同被潮水推上岸边,缓缓浮出黑暗的深渊。她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木质横梁上悬挂着几串干枯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身下是硬邦邦的榻榻米,硌得她后背生疼。
"神代小姐,没事吧?"
一张憔悴的面容突然闯入视野。千鹤的眼眶通红,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的泪痕,和服袖口沾着暗色污渍,大概是刚刚打翻茶水时沾到的吧。
见樱醒来,她急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却把那些污渍抹得更开了。樱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立刻袭来,但她顾不上这些,急切地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很大,但是光线似乎被挡住了一般,十分阴暗,窗户外边贴在符咒。
"佐藤先生已经走了。"千鹤小声说道,手指不安地绞着衣带。
樱这才知道那个男人的姓氏。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时候,她必须立刻找到椿!这个念头像烈火般灼烧着她的心脏。她不顾千鹤的阻拦,踉跄着冲向房门,却在指尖触碰到门板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猛地将她掀飞!
"啊!"
樱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那些符咒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发出刺目的红光。她滑落在地,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千鹤慌忙跑来扶住她:"没事吧,神代小姐?"她的手掌冰凉得不正常,还在微微发抖。
"放心吧,我没事。"樱强撑着站起来,却在抬头时僵在了原地。
房门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血色法阵,复杂的纹路如同血管般蠕动。法阵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漆黑的乌鸦从中钻出!它的羽毛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樱,尖锐的喙开合间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细齿。
"这是佐藤先生的式神,"千鹤的声音发抖,"它负责看守这个房间。"
乌鸦突然发出刺耳的啼叫,展开的翅膀上竟然布满了细小的眼睛!那些瞳孔同时转动,齐刷刷地看向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