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急忙将戒指对准小白,在式神即将消散的瞬间将其收回。银戒表面立刻结了一层白霜,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窜上手臂。这是小白在传递记忆,那些她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恐怖画面。
破碎的画面在樱脑海中闪回:黑暗中有金属器械的冷光,瓷砖缝隙里发黑的血迹,还有角落里那个被草草遮盖的、形状可疑的包裹。
樱的喉头突然涌上一股铁锈味,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却奇异地让她冷静下来。她强迫自己进行逻辑思考:分尸是为了销毁证据,那么千鹤。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铁门上的锁孔在阴影中闪着冷光。樱摸了摸口袋里的铁丝,又看了看门缝下隐约可见的机关痕迹——这不是普通的锁,贸然撬动可能会触发警报。她需要钥匙,或者更重要的情报。
转身时,樱的木屐不小心踢到了墙角的陶罐。在死寂的地下室里,这声轻响简直震耳欲聋。她僵在原地足足十秒,直到确认没有惊动什么才继续移动。
通往楼上的石阶覆着一层滑腻的青苔,樱提着裙摆小心攀登。每上一级台阶,地下室的寒意就减弱一分,但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却挥之不去。在拐角处,她突然撞上一面蛛网,黏腻的丝线粘在脸上,像亡者冰冷的抚摸。
当终于看到一楼走廊的灯光时,樱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她整理了一下女仆装的领口,决定立刻去找芸。
在去找芸帮忙之前,樱顺便将地图上画的其他区域查看了一下,确实都有残肢的存在。
回到房间,打开房门。樱将房门轻轻合上,木质的滑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昏暗的和室内,只有一盏纸灯笼投下摇曳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面上微微颤动。
"芸小姐,"樱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在宅邸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芸原本正跪坐在矮几旁沏茶,闻言指尖微微一顿。青瓷茶碗中的水面荡开一圈细小的波纹,映出她骤然紧绷的指节。
"是什么?"芸抬起头,嘴角还挂着那抹惯常的温柔笑意,但眼底已经闪过一丝不安。
樱深吸一口气,将在地下室和各处房间发现的断肢,以及拼凑出的无头遗体的事一一说出。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每说一个字,都能看到芸的脸色苍白一分。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芸的手还悬在半空,保持着端茶的姿势,但整个人已经凝固了。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嘴角的笑意还僵在脸上,但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气,就像一副拙劣的面具。
"芸小姐?"樱试探性地唤道。
没有回应。芸的身体微微前倾,就像一具被突然剪断提线的木偶。她的手臂无力地垂落,青瓷茶碗从指间滑落,"啪"地一声摔在榻榻米上,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素白的和服下摆上,但她毫无反应。
最让樱心惊的是芸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没有震惊,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悲伤,就像一潭死水,所有的情绪都被抽离了,只剩下一个精致的躯壳。
”是谁的?“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夜风,纸灯笼剧烈摇晃起来。明灭的光影中,芸的脸庞忽明忽暗。一滴茶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榻榻米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像是无声的眼泪。
”暂时还不知道,因为找不到头颅。“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芸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茶水的手,然后慢慢、慢慢地收拢五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芸小姐!"樱急忙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
就在樱触碰到她的瞬间,芸猛地抬头。那一瞬间,樱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某种极度扭曲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抱歉,我需要静一静。"芸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僵硬地站起身,和服下摆还在滴着茶水,却浑然不觉般朝内室走去。
榻榻米上的茶碗碎片映着月光,锋利边缘泛着冷冽的寒光。
夜色如墨,纸门外竹影婆娑。两人并排躺在被褥里,月光透过樟子纸,在榻榻米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樱盯着房梁上的一道裂痕,终于开口:
"我可能被什么人盯上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身旁的芸瞬间绷紧了肩膀。被窝里,芸的手悄悄握住了樱的冰凉指尖。
"前天夜里,我听见有人在拉门外的走廊来回踱步。"樱继续说道,"脚步声在门前停了很久那人呼吸声很重,像是刻意让我听见。"
芸的手指突然收紧。樱感觉到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皮肤。
月光下,芸的侧脸像一尊白瓷雕像。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我会去查那些废弃的厢房。"良久,芸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特别是西侧常年上锁的那几间。"
樱正想说什么,芸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桔梗夫人还活着。"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进樱的胸口。她猛地支起上半身,被褥从肩头滑落。月光照在她惊骇的脸上,她分明记得,桔梗夫人的死状,是那样的凄惨,以致于她不愿意再次回想起来。
"不可能!"樱的声音在颤抖,"我亲眼看见。"
芸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这个动作太过突兀,樱感觉到芸的掌心冷得像具尸体。
"嘘。"芸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诡异的光,"这宅子里很多事都不是看上去那样。"
晨光初现时,两人在回廊分头行动。芸换上便于行动的袴装,将长发高高束起。。
"午时在佛堂汇合。"芸系紧束带,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如果到时我没来...就去地窖最深处看看。"
樱想追问,芸却已转身离去。晨雾中,她的背影渐渐模糊,最后完全被浓雾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