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圣堂传来的消息,位于圣堂中央的八分仪又开始重新转动,也就意味着,魔王未死。
于是已经归乡的我又披上盔甲,前往圣堂。
一路上,马车疾驰,圣堂来的使者问了我很多东西,他们最疑惑的是我为何没能将魔王斩草除根。
我没告诉他,因为,我走的时候,就是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了身后的魔王魂魄未散。
当时我并没有决定放过他,跟随着魔王魂魄的气息,我来到了黄金殿的地下室,那魂魄在地下室与魔器开始融合,发出柔软的白光,待白光散去,刚刚魔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小女孩,我惊愕地看着她,她全身赤裸。手臂不断在空中挥舞,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看起来十分慌乱的样子。
我朝着她的方向劈砍出一道凛冽的剑气,这道剑气本可以要了她的命,但不知怎么的,我打偏了,那剑气就好像躲着她一般,正好从她脸庞略过,几根银灰色的发丝断裂,伴随着脸颊喷溅的血在空中飘散。
那女孩慌乱地站起,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带着害怕的神情往我这边冲了过来。
怦!
她狠狠地撞在了我的盔甲上面,失去平衡的她跌倒在地上,头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
“魔王,为了活下去,你真的已经不择手段到狼狈的程度了。”
我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看着她的眼睛,应该是充满了恐惧,但是,更让我诧异的是,她的眼睛好像瞎了。雪白色的眼睛里面竟反射不出一丝光亮。
我松开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将她摔在了地上。
“…………”
她扑倒在地上,没有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不会耳朵也聋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对她使用了诊断类的魔法。
脑袋上的撞伤,这是她自己撞的。身上几处不同程度的擦伤,应该是我刚刚把她摔地上弄的。然后就是失明,不出所料。最后就是失聪,果然,耳朵是聋的。
当时我只觉得搞笑,那魔王前几分钟还是在王座旁高高在上的样子,现在却变成了这幅狼狈模样,让她这样活着,未免不是惩罚她。
不过说实话,那么多年过去了,那魔王男人的样子我早已忘记,我却还记得她在地下室是什么模样。脸色晶莹,肤色如雪,一身灰发,只可惜,那双雪白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后来,我就这样收起了剑,回到了圣堂,汇报了任务,从此归乡。直到今天,我又一次被圣堂的首席传唤。
马车停了,圣堂还是跟之前一样。白色的巨门缓缓打开,无不彰显出圣堂的威严。
迎着穹顶微弱的光线,我来到了圣堂的大厅,大厅之上那华丽的长椅,坐着的是身为五执政官之首的他,身着黑袍。我就在阶梯底下,等待着他的宣判。
他从椅子上起身,露出袍子后面金色的长发和双眸。
“凯尔,请你务必调查清楚八分仪异动的原因,如果魔王再次降临于世,主希望你能挺身而出,为了众生。”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感到恶心,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容貌没有变化,但是道貌岸然的样子比起之前甚至更加令人作呕了。
“明白了,首席。”
我明面上答应了他,离开了这个让人不适的地方。
总之先找到魔王吧。
我这么想。
那之后呢?
之后再说吧。
凭借着圣堂的资源,我很快就打听了那个又瞎又聋的小女孩,她就在圣堂南边的一个城镇里面。
离圣堂这么近,怪不得八分仪会有反应。
我乘上马车来到了这个城镇,在镇外的山头,我看向城镇里面,白雪皑皑。
那天晚上,万家灯火通明,我看到了一间茅草屋,确信那里就是魔王的住处,因为只有那间茅草屋没有点灯。
我敲了敲门,屋内无人回应,看来魔王是一个人生活,真是坚强。
推开门,那小魔王就在灶台旁边洗碗,我没有拔剑,不如说,我根本就没带剑,甚至连铠甲都没穿。
我关上门,环顾屋内,这里貌似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有许多东西是盲人用不到的用品,盲人能用上的,大多都被谁刻上了字。
我坐在壁炉旁边,这时小魔王也从厨房出来了,她的双手被洗碗水冻的通红,她一会捧着手哈气,一会把手伸到壁炉前烤火。
我加了点柴,看着小魔王的眼睛,还是如之前那样雪白,但眼眸里竟有一丝哀伤。
回想起圣堂在我讨伐完魔王之后的所作所为,我又一次开始怀疑我之前的选择。如果再来一次,我是不是还会义无反顾地刺向魔王。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她听不见。
那天,我去城镇的集市买了一点水果和柴火,堆放在了魔王家外,或许她会以为是哪个好心的邻居送给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