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凯尔像溺水者般猛然坐起,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冷汗浸透的睡衣贴在脊背上,壁炉火星炸裂的噼啪声逐渐将心跳声压回胸腔。他抬手触碰眼角,冰凉的湿润感顺着指节滑落。
【是梦吗…】
凯尔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股恐怖的窒息感好像仍未消散。
【是噩梦…】
凯尔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尤其是这种真实地可怕的噩梦。
壁炉里面发出火星迸撞的噼啪声,凯尔的心跳渐渐安静下来,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魔王……
花海……
还有……嗯?
凯尔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两行清泪还未滴落。
刚刚真的是梦吗?
壁炉中的火光噼噼啪啪,凯尔回头望向床上的魔王。
“唔……”
床上传来魔王的梦呓,像是吃痛的闷哼。
察觉几分不对,凯尔起身,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床上的魔王。
魔王的手紧紧地抓住着被子,柔和的脸上表情却接近扭曲。
来不及过多思考,凯尔掀开了她的被子,眼前的景象让凯尔的眼瞳不自觉地收缩,床垫已经被魔王身上的汗浸湿,身体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泪水如同宛如破碎的珍珠坠落,更让凯尔心慌的是,魔王的左边胸口处正在发出微弱的亮光,随着心脏的跳动,在黑暗中闪烁。
“唔!”
她的小手紧紧抓住被子。嘴唇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仿佛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
……………………
黄金殿,成群的乌鸦从上空嘶哑着掠过,不做停留。
我缓缓睁开眼,却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一幕。
是勇者,他全身沾满鲜血,手上的长剑闪耀着寒光,正一步一步从王座前的阶梯而上。
“魔王,你屠戮生灵,残害百姓,扭曲信仰。”
眼前的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仿佛是从牙缝中挣扎出来一般,要将我撕碎。
“不…不是…我没有…”
他踱步向前,高举长剑,阴影下的表情扭曲地恐怖。
“化成灰来赎罪!”
怒吼响彻黄金殿。
长剑划过,只是一瞬间,我感觉胸口巨大的冲击,但是并没有疼痛的感觉。
低下头,原来他的长剑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刺进了我的心脏。
好快……
我感叹道,一股麻木的感觉在我全身蔓延,气力在我大口喘出的粗气中消失殆尽。
噗!
鲜红的血液从我口中喷涌而出。我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上,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勇者,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谁才是魔族。
我以为我会马上死去,可是没有,胸口出汹涌而出的血液仿佛沸腾,灼烧着全身。
烫,好烫。
那炙热的感觉从心脏四散游走至周身,全身跟火焰一般炙烤,生不如死。
我拼命地打着滚,倒不是因为我想活下去,只是这灼烧的疼痛实在难忍,就像一根毒藤将我浑身捆绑。我忍不住嘶吼,大地震动,黄金殿的墙壁轰然倒塌,王座粉碎四散,黄昏照进灰暗的殿堂。
他的身影闪烁在摇曳的日光中,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就像看到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
明明……明明我已经这么痛苦……
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的眼光看着我?
嘎!嘎!嘎!
我听到乌鸦嘶吼,我的身体在被撕扯着,在我还未死亡的时候。
剧烈的疼痛过后,身体陷入麻木,意识逐渐模糊,最终一切归于宁静,我感到自己的灵魂在慢慢脱离身体,过往的一切在我眼前一一闪过,世界在我眼前暗去,最后只剩下眼前的他。
【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
忍住,好烫,我一定要忍住……我要……我要。
我强忍着痛意支起身子,一晃一晃地走向勇者。
“我要………我要……”
他面无表情,收起长剑,转身留给我背影的样子分明是要离开。
“你不许走……勇者!
没有停留。
“不许走,我要……我要……”
一个踉跄,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没有回头。
“勇者……我要杀了你!你听到了吗?我要杀了你!”
“咳咳……回来……我要杀了你……”
“别走……回来……”
……………………
小镇的一个角落的旅馆里面,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面,凯尔在不断抽取着魔王身上那股诡异的魔力。那股魔力在她心脏周围不断扩散,直至周身。这魔力诡异的地方不仅仅在于它的流动,更在于它道不清的源头,源源不断,裹挟着魔王全身。
凯尔突然愣住了,刚刚还在床上吃痛闷哼的魔王此时突然暴起,抓住了他,柔嫩的小手此时却十分有力,死死抓住了凯尔正在施法的那只手。
好烫!
为什么魔王的手会这么烫?就跟一锅沸腾的毒药一样。
凯尔只能尝试加大抽取的力度,同时使用愈疗法试图让魔王冷静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魔王大声嘶吼,在床上剧烈地挣扎起来,那在她周身游走的诡异魔力突然爆走,化为血红色光亮照亮了昏暗的房间。那魔力顺着魔王的手,突然向凯尔袭去,就像是有意识一般。
凯尔瞪大了双眼,随即眼神立马恢复了凛冽。
【看来光凭借愈疗法是不行了。】
对不起了。
没有办法了,当务之急是不要造成更大的破坏,不然可能会波及到旅馆内的其他客人,于是,凯尔将床上的魔王顺势提起,高举手臂,向魔王后脖子击去。
唔……
随着魔王的一声闷哼,那诡异的魔力也四散而去。
安静了……
凯尔的力道掌握的刚刚好。
魔王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接着使用着愈疗法,以免魔王因为刚刚自己的举动受伤。
手臂上炽热的刺痛,依旧提醒着凯尔,刚刚的骚乱是真实存在的。
黑夜的街道传来巡夜人的梆子声。凯尔将昏睡的魔王放平,发现她胸口的印记已褪成浅粉色。窗外钟楼顶端,银色的身影在风中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