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略促膝长谈。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小黑捂着脸蹲坐在沙发上，“作孽啊～”
雪夜闭眼，一脸悲痛地抚摸着小黑的头。
“没事，不哭，这不怪你……”
“……你介意我揍你一顿吗。”
“喂，咱诊所禁止打架。”杨宁坐在柜台后，拿塑料叉子点了点桌面，“那个，小黑，你也算了解个大概了，抓紧点，我这里还要为我下个月的房租奋斗呢。”
小黑仰面躺倒在沙发上，不过由于她人形态的身材接近于平板，所以这个姿势乍一看也没什么吸引力。
“唉，怎么说我也算雪夜市妖怪里的老前辈了，怎么被你们呼来唤去的～”
小黑叹息着打了个响指，指甲唤出一团绿色的火焰。
“你们应该都知道器灵是依靠于什么而存在的吧？”
“根据以往的经验，是本体。”
“没错，对于雪夜而言，那辆半报废的列车就是她活着的根本，但是这里依旧存在着一个问题。”
小黑将手中的火焰吹灭。
“一个完整的器具尚要经过数十年乃至数百年的历练才能觉醒灵气，为什么雪夜这个半成品就能化为人形。”
杨宁缓缓打开面前的香菇炖鸡泡面，哈了一口气：“过年之前那位列车长的说法，她十年前就看到过一只黑猫，应该就是你吧。”
小黑没有否认，只是叹了口气，金黄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失神。
“是我没错，当时我就生活在那一片区域。因为感受到了雪夜线上的灵根，就留守在附近查看。”
“按照现在人们口中灵气复苏的说法，这雪夜线的灵根也是吸收灵气的结果？”
小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雪夜，雪夜似乎早就料到了什么一样，冲她笑了笑。
“嘛，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雪夜线有两个灵根。”
杨宁吸了一口面条，然后将塑料叉子递给一旁正在看漫画的月：“也就是说，这个就是事情的关键对吧。”
“没错，一体的器物，体内却又有两个灵根，一个灵根吸收的是天地间的灵气，一个吸收的则是人与人之间的戾气。”小黑挠了挠脸颊，金色的瞳孔看向远方，“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因为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不是吗？”
“按照小黑的说法，我也是在那一次事件中第一次觉醒了灵智，而那个和我共体的东西也是如此。”
小黑叹息了一声：“虽然我表面上说我不关心人类的死活，但是毕竟在这个圈子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人去死也不太可能，于是出事当天，我就赶上了火车，但是由于情况紧急，我虽然抓住了刚刚化形的戾气化灵，却没有考虑到鱼死网破的可能性。情急之下，我强行唤醒了现在的雪夜，夺取了列车的一半控制权。”
“由于强制唤醒，我在那一次事件之后也就陷入了沉睡，那段时间也是小黑一直在护着我。”
雪夜晃动着双腿，似乎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再说了，我也没多长时间可以活了吧……”
雪夜的表情带着一丝落寞。
的确，政府似乎决定要销毁掉雪夜线的残骸来着。
“但是，按照双生原则，既然雪夜现在还活着，那么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涉，戾气化灵应该也不会消失。”小黑敲了敲杨宁推倒自己面前的香菇炖鸡面，露出苦笑，“知道为什么政府一直不去打捞雪夜线的另一半残骸吗，首先是麻烦，其次就是一直有异常发生，而且越来越诡异，幽灵列车，人员失踪什么的都出来了……”
“慢——幽灵列车不是雪夜搞出来的吗？”
小黑顿住了，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杨宁：“不是哥们，算上这一次，雪夜总共才出去飙车3次，而且都是这个月，但是那啥幽灵列车的传闻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啊……”
……
“把事情交给那些人吗……”
昏暗的路灯下，雪夜抱着已经变为猫形态的小黑向小黑所住的公寓走去。
“嗯呐，不用麻烦你了，这一次。”
雪夜微笑着，但是少了几分之前的随性。
“不是我说，你也不用一直维持人形吧，你的灵力，不是一直在流失吗……”
小黑嘟囔着。
“要是我当时反应再快一点，完全可以把那个鬼东西杀掉，这样那些人，还有你也不会……”
“都过去了……至少我这些年过的还挺开心的，今天晚上这件事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雪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和那东西本来就是一体的，被斩断了依旧能感受到彼此，出不了这个月，那玩意就会出乱子不是吗……”
雪夜看着远方的户江，有些落寞。
“你啊，天天装着一副没脑子的样子，其实想的比什么都多……”
小黑叹息了一声从雪夜怀中跳了下来。
“在他们面前装一装就行了，和我还是说实话吧。”小黑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旋转后化为人形，不过这一次没有把猫耳化去，“那玩意死了的话，你会怎么样。”
“不出一天，我也会跟着消散吧……”雪夜压低了头上的帽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不是吗……”
“果然吗……”小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真是讽刺哈？明明知道是这种情况，你这个月还有心情出去飙车？”
“都一样啦，无非是被烧死和灵气消散而死里面选一个而已，我这种器灵，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难过的，不是么……”雪夜低着头，“毕竟就算是不同的灵根，我也是雪夜线的一部分，是一些人挥之不去的痛苦回忆……”
“你可……”
小黑眼角抽了抽，正要发作，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按道理来说，他们离开诊所是5点左右，现在最多6点。
（谁这个点出来闲逛啊……）
“小娃子，大清早的，也出来跑步吗……”
斜射的照明灯照亮来者佝偻着的身影，脚步声的主人是一位老妇人。
（什么嘛，原来是出门晨练的大妈～不对，我猫耳没收起来——）
“⊙∀⊙！”小黑脸上的表情从放松转变为惊恐，最后变成愕然，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头上的猫耳，另外一只手拉住雪夜向前跑去。
“哈？”
“喂，小姑娘家怎么了？”老妇人的目光从小黑身上转移到雪夜身上后，突然浑身一颤，“等一下——”
（像……）
老妇人伸出手试图赶上正在飞奔的小黑，但可想而知，是徒劳。
（像那个人……）
老妇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的背影，用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最快的速度追赶。
……
【没事，不要害怕】
记忆中，穿着列车服的黑发少女将她唤醒，对着满脸惊恐地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不是你的错】
这对徐文来说，或许是救赎。
每一个难以安眠的夜晚。
每一个从噩梦中惊醒的早晨。
大多数人都无法想象她是在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下度过的这十年。
事故发生之后她只听到过谴责，只获得过谩骂。
“为什么我还活着。”
事故发生之初，她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为什么不给死者一个交代。”
政府宣布放弃打捞之后，她不止一次这么呐喊。
换来的基本上都是嘲讽和冷笑，甚至包括家人的不信任。
回想起来。
（大概只有那孩子安慰过我……）
（我明明知道已经过去了十年，那孩子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变呢……）
（但是……）
（但是万一……）
……
“大夫……没什么大事，就是剧烈运动导致的供氧不足。”徐文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躺在路边的长椅上，身旁坐着之前在诊所见过的那位白发少女正用一款早已被时代所淘汰的一代智能机打着电话。
“你，怎么在这……”徐文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
“说来话长，本来是准备把你直接打包送去医院的……”少女对她的苏醒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傻眼地看着她，“你可能是除了大夫之外，第一个对猫耳这么有兴趣的人了，为了追上去，直接晕倒了。”
“那个小姑娘呢？”
“你说那两位啊，早走了，我正好路过……”少女打了个哈欠，“不过好在你也没什么事情就是……”
“那个小姑娘呢，我要见她，就是那个穿着列车服……”
“这位病人，我认为这一次你和他们两个的见面纯属意外，请你，不要再掺和我们这边人的事情了。”少女叹了一口气，在徐文头上点了一下，对方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就这么再一次陷入沉睡。
（满身的怨气吗……怪不得身体不好，多半还会失眠吧……）
少女看着躺着的老妇人。
（幸亏大夫让我跟着那两位，歪打正着吧……）
这么想着，少女对这空气砸了一下，扯开一道光门。
“好人做到底，送她回家吧……”
……
雪夜市旧火车站
雪夜坐在月台的长椅上，看着已经大亮的天。
（惹小黑生气了呢⭐）
雪夜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除了没料到仙家子弟的无差别袭击之外，都把自己保护的非常好，几乎无微不至。
【我只是愧疚罢了，因为一时大意……】
“我知道……”
“所以，谢谢你。”
雪夜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不想就这么结束……”
“怎么了，之前还让我在道歉结尾加⭐的雌小鬼，现在开始感慨人生了？”
“我就说嘛，月都出来了，大夫你怎么可能闲着。”
雪夜似乎没有丝毫意外，甚至没有看身后的杨宁一眼。
“你这刚刚天亮就跑来这个火车站，害得我不得不翻墙进来。”杨宁打了个哈哈，“毕竟我们也算一起玩过纸牌塔的交情了，不是吗。当面装傻卖疯，实则一切行为都早有打算的雪夜小姐。”
雪夜笑了，一种充满少女感的笑。
“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倒是好奇杨大夫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雪夜压低了大檐帽，眼睛依旧注视着远处的自己的本体——雪夜线。
“我们没相处多久，也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不是么。”杨宁坐到雪夜旁边，将手提箱放了下来，“你所谓的飙车，不过也是吸引我们这些人的一种手段罢了，只不过你应该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仙家子弟无差别攻击对吧。”
“幽灵列车，这个传闻必定会吸引来你们这种人……”雪夜抓住列车服的衣角，“百因必有果，我也不例外，小黑那家伙精打细算，想找到一个不会让我消失的办法解决问题，这只会把事情一拖再拖。”
“你这家伙，真的只考虑别人呐。”杨宁注视着对方水蓝色的眼睛，“假如我是你，绝对会想方设法活下去。”
“我怎么可能想到一晚上就会被看出破绽。”
“我接下上一辈的担子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只是可惜那个陈祈思，被你耍了一圈还坏了一把剑。”
“有一说一，那不是你打坏的吗？”雪夜对上杨宁的目光，“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有异常就要清除，这还守夜人的基本素养。”
“就当我没找错人吧，一起玩纸牌的朋友。”雪夜有些释然地靠在椅子上，“呐，杨大夫，事情解决之后能帮我一个忙吗，就当是遗愿清单。”
“……说来听听。”杨宁沉默了一下，将视线从雪夜身上移开，缓缓吐出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