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麟姐姐,我想出去。”
“不行,等你伤口好了再说。”
……
“阿麟姐姐,这里好无聊。”
“刚好阿求把你的书包拿来了,看书吧。”
……
养伤期间,阿麟说什么都不让镜离开,明面上说是为了更好的养伤,实际上是想让镜记个教训,免得下次再出事。不过她的伤也确实不乐观,那么大的划痕,要让它自然复合的确有些困难,但去一趟永远亭还是有些难度,所以麻烦妹红去取了些药敷着,就这样过了一周才有所好转。
“还不行吗阿麟姐姐,我的右手能动了哦。”镜举着筷子夹起一口菜说,之前都是阿麟喂她,现在看来镜的伤口确实好了不少。
“嗯——再过几天吧,伤口刚刚好,那块的皮肤还比较嫩,经不起磕碰,这些天你还是再待会吧。”
“唔唔——好吧。”镜带着极其不情愿地口吻说着,小脑袋又耷拉下来,看着有些可怜。当然阿麟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也实在是有些心疼,但自己作为医生,心绝不能在不该软的时候软下来,她不仅要为人治病,更要帮人们预防生病。
“那,阿麟姐姐,你一会有事吗?”
“嗯?没有啊。”
“那你再陪陪我,好不好。”
镜一脸恳求的望着阿麟,这些天不能出门,都是靠阿麟坐在床边和她讲故事度过的,有时候阿求也会来,和她聊聊天,带来几本小说——和她的课本。不过也多亏了这些天的休养,镜算是把人里的历史研究的差不多了——主要是日语和数学真的没意思,学历史好歹还有些有意思的野史可以听。
“好吧好吧,本来我也没事干。”阿麟不出意外地同意了,实际上她本来就没什么事,为了防止有人突然出事,自己一般一直在这里守着,偶尔周围的店家的孩子可能会来看看,不过倒也都不算很熟。尽管阿麟也算得上温柔好心,但对于同岁左右的孩子来说,阿麟还是显得有些老成和爱教育人了。
阿麟当时对阿求说的话,也同意适用于她自己。阿求是每天疲于为各种各样的事务劳累,基本不和其他人交往,而自己则是每天呆坐在祖上传下来的医馆里,等着病人上门的同时,一次次地看着桌上的沙漏里的沙子落下,再落下。
原来她喜欢这种无聊,因为这代表着人们都很健康,而且以前这些问题也不靠她解决,她还是有些属于自己的时间的。但当她父亲因为那代代相传的病去世后,这一切都落在了她身上,前段时间永远亭的出现又让人们家中装满了药,她是闲下来了,不过这可就不代表人们仍然健康了。
“先好好吃饭,其他的等会再说。”
……
“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
阿麟就和讲睡前故事的姐姐一样坐在镜的床头,拿着从铃奈庵买的故事书,镜就安分的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笑着准备听阿麟讲故事。
“唔,我想想吧。”
其实镜这些天也把故事看了个遍了,不过她更想让阿麟像这样讲给她听,一个人太孤单了,所以她想让阿麟在身边,她不太关心故事讲了什么,只是想要这样的氛围而已,因此一般都是留下句“都可以”后让阿麟挨着讲。
“我想听阿麟姐姐的故事,可以吗?”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镜第一次主动提出想知道的故事,也是第一次想要关注故事的内容本身。
“我的故事?”
“嗯嗯!就是阿麟姐姐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之类的。”
“你问这个干嘛啊?”
“唔,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我可没什么有意思的故事,是个很无聊的人呢。”
“没事啦,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想知道阿麟姐姐小时候都有什么呢,我也想当小孩子。”
的确如此,阿麟才意识到,镜是个失忆神隐来到幻想乡的人类,失去一切记忆,也自然了没有童年,在她印象里,这样的孩子通常不是因为没有亲人陪伴而逐渐封闭自我,就是拒绝接受一切,逐渐死于某个阴暗的角落。能保持镜这样的纯真和活泼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那……行吧。”不知是出于阿麟内心的同情,还是也有想要找人诉说的原因,她同意了镜的请求,“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实在不是些有意思的故事。”
简短的沉默后,阿麟逐渐开口讲述她的故事,“我是人里本地出生的人类,就在这间医馆里,细节什么的我不知道,因为我父亲对于这些小事向来不上心。我们家一直是学医的,听我父亲说,‘月池庐’是从十几代之前就一直传下来的,连阿礼乙女都已经换了四代。作为医学世家,我也自然是从小跟着父亲学医,因此自由时间很少,我的朋友也很少。”
“所以和刚才说的一样,我的故事没什么精彩的。”阿麟依然这么说着,但镜眼里的期待一点不减,见状也不用镜开口了,她继续这么说下去。
“我记忆里的大部分时候都在学医,什么草药是什么效果,不同药之间有没有附加的效果之类的,记下来这些是基本功,我爹说了,这些都是为人治病的,马虎不得,万一处理不好就成害人了,一代代都是这么说下来的。认草药是个很麻烦的过程,就和你在寺子屋记假名一样,草药就是医学的字,认得只是基本,要用的好才行。”
可能是自己实在是没东西可讲,阿麟不自觉地给镜讲开了学医的过程和注意事项,“磨药、和药、冲剂,太多了,我都列举不清了,但这就是我的日常,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很少出门。一般一条街的孩子们都会认得差不多,有空了一起出去玩,但我偶尔抽空出门的时候,我能清晰的看出同龄人眼里的疑惑,因为他们不认识我。”
“没人主动找我,我也不认识任何人,久而久之,我也不愿意出去了,老实待在家里看医书,时间一长,我也可以为父亲打下手了,最开始只是负责拿药,到后面熟练了之后,渐渐开始由我开药、看病,解决一些小问题,又过了几年,‘月池庐’由我接手,就成了现在这样。”
阿麟舒口气,闭上眼,她的经历就算是简短的讲完了,虽说无比单调,但说到底她也只有十六岁罢了,人生阅历尚浅。同时因为他们家是世代相传的医学世家,又因为永远亭的出现逐渐成为了人里内唯一的医馆,因此她在人里也属于令人敬而远之的存在,地位被很多长辈默认高人一等。阿求因为和她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情况,因此经过几次接触后她们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除过和阿求关系好的小铃外,镜是第三个和她走的这么近,说过这么多话的。
“阿麟姐姐也可以出去走走啊,我把大家介绍给你。”镜其实也不认识几个人,但她觉得迟早会和寺子屋的同学们处好关系的,可以先让阿麟认识他们。而且她也实在想不出来这样无聊的日子该怎么过,以她的视角,冴月麟甚至可以谈得上“可怜”这两个字。
“呵呵,这就不必了,我留在这是因为身份原因,是我自愿留着的,万一我出去了,又来了像你这样的人需要急诊,可就出了大祸了。”
“唔唔,不能让其他人留着吗?阿麟姐姐的爸爸不在吗?”说起来,镜来了两次,待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除阿麟以外的其他人,所以早就有好奇了,只是现在才问出来。
“(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这算不上很难看出的情况,阿麟没见过除了父亲以外的其他亲人,而四年前,这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永远亭出现后,要不是有阿求的暗中帮忙,月池庐也要和其他的医馆一样闭馆了。
不过阿麟不打算把事实说出来。镜询问的眼中满是澄澈,不参杂一丝恶意,也没有对于痛苦的经历,自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亲人的她,一直跟在和父母分居的阿求身边的她,才会认为一个人住是一种正常的情况。
这种出于关心的询问,不该得到会让她内疚的回答。
“我没见过我母亲,父亲则是离开了,到哪去……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说是为了救人,我觉得可能有一定的原因,他才不会回来,不过如果在那个医学匮乏的地方可以让他帮到更多人,我一定会支持的。”
阿麟随口编了一个借口,逻辑算不上清楚,也不需要清楚,如果镜是那种需要缜密的不出错误的答案的人的话,也不会好心地问出这样善良但又不合时宜问题了。
“这样啊……阿麟的爸爸很厉害吧,肯定很厉害,和阿麟姐姐一样救了很多人,能去很远的地方救人。”
“嗯,他很厉害……”
“那好吧,我也支持阿麟姐姐和阿麟姐姐的爸爸,不过我会找时间来找阿麟姐姐的。”
“找我?怎么了?”
“给阿麟姐姐讲故事!讲有意思的故事,就像阿麟姐姐给我讲故事一样,我把遇到的有意思的故事讲给阿麟姐姐听,这样阿麟姐姐也可以不出去就变得很开心啦。”
“呵呵,天真又可爱的想法呢。”阿麟轻轻笑着,摸了摸镜的脑门,这个感觉自带妹妹属性的小家伙的确能给人不少乐趣,无论她能不能履行自己的承诺,这些一般人不敢想的天真想法就已经足够别人笑笑了。
“才不天真,我现在就给阿麟讲!”镜闹腾着,一定要坐起来讲个故事给阿麟听,不过又被阿麟压了回去。
“好啦,都中午了,我要去做饭喽。你要是想要讲故事,不如把故事记到纸上出本书呢,你那小脑袋能装下那么多东西吗,嗯?”阿麟轻轻在镜的额头敲了两下,让她好好躺着,自己走向厨房开始做饭。
“(写下来……好!我也要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