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拈起半块轻咬,绵密的甜香在舌尖绽开时,眼尾倏地扬起新月般的弧度:“小满这手艺若是开食肆,怕是要让整条街的掌柜哭红眼。”
“当真?”姜小满的梨涡随着笑意陷得更深,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绞着肩膀发丝,“可会太甜了些?前日熬药时听别人说狐妖……不喜甜腻......”
“甜得恰到好处。”
姜小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低声道:“姐姐过奖了。对了,姐姐,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苏婵溪目光微闪,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里虽然简陋了些,但还算清净。只是……”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愁绪,“只是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太熟悉,难免有些孤单。”
姜小满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当初姜小满和姜书之被王长老接来时也是这般孤单感受。
她连忙说道:“姐姐别担心,以后我常来看你,陪你说话。”
苏婵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小满真是个贴心的姑娘。”
姜小满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姐姐,你快尝尝这鸡汤,我特意加了药材,对修炼有帮助的。”
苏婵溪点点头,端起鸡汤,轻轻吹了吹热气,随后小口喝了起来。
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让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她放下碗,眼中带着几分满足:“很好喝,小满,谢谢你。”
姜小满笑得眉眼弯弯:“姐姐喜欢就好!对了,姐姐,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我可以陪你一起。”
苏婵溪目光微动,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我平时喜欢看看书,偶尔也会练练字。不过,这里条件有限,倒是没什么可做的。”
姜小满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姐姐,要不我教你辨认灵药吧!药圃里有很多灵药,我可以带你一起去看看。”
苏婵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想多了解一些灵药的知识呢。”
姜小满兴奋地点点头:“那明天我就带姐姐去药圃,我们一起摘灵药!”
苏婵溪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好,那就麻烦小满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姜小满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姐姐,我得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苏婵溪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好,路上小心。”
姜小满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小木屋。
苏婵溪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药圃的小径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她轻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让我更快地融入这里。”
“在这个世界,除了利益,还有别的东西值得珍惜。但这些却不会属于我这样的人……”
走到窗边,目光望向远处的山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
道源仙府,暮鼓撞碎最后一缕暮色。
姜书之推开门时,案几上食盒半敞着。
糕点的碎渣沾在青瓷盏沿,几点糖渍凝在苏婵溪唇珠,将坠未坠地映着烛火,倒是有几分诱人。
小满惯用的素纹帕子正叠在碗底,边角歪歪扭扭绣着朵兰花。
他盯着眼前少女惊慌失措的样子,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我说过让你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更不要接触我妹妹。”
剑鞘叩在门框上的闷响惊飞檐下宿鸟。
噌——
剑锋擦过耳际的刹那,苏婵溪踉跄着跌坐在蒲团上。
她鬓边一缕青丝被长剑削落。
钉入墙缝的剑穗犹在震颤,案头烛火被剑气掀得东倒西歪。
明灭光影里,她攥着袖口的手指节发白,连带着缠在腕间的银铃都发出细碎的呜咽。
“小满姑娘心善,见我饥肠辘辘才送些吃食......“她仰起脸时,睫毛沾着将坠未坠的泪珠,冰蓝瞳仁在烛火下碎成粼粼春水。
尾音被呛咳绞得支离破碎,单薄肩胛抵着墙根轻颤,像极了被暴雨打湿的蝶。
藏在袖中的指尖却悄悄碾碎一枚朱果,殷红汁液顺着指缝渗进青砖缝隙。
看着地上嫣红的鲜血,姜书之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狐妖身上还有旧伤?
应该是之前被仇家追杀时候留下的。
他本来只想吓吓苏婵溪,没想到引得她伤口撕裂,心中有些后悔,但却不愿开口道歉。
而且对方终究是个狐妖,自己的妹妹比她重要多了,要是让她不小心伤害到自己的妹妹……
他指尖抚过剑身暗纹,霜刃倒映出少女梨花带雨的娇嫩脸颊,“明日不要再和我妹妹接触,否则我便将你钉在镇妖塔顶的引雷柱上。”
夜风卷着枯叶扑进窗棂,案头烛火倏地炸开灯花。
苏婵溪望着青年拂袖而去的背影,舌尖舔过粉亮唇畔,忽然吃吃笑起来。
计划在预料之中进行着。
姜小满蜷在竹榻上编药囊时,忽见兄长挟着满身夜露撞开柴扉。
檐下风灯将他眉眼割裂成明暗两半。
“哥......”
竹篾在掌心勒出红痕,她看着兄长抓起案头未完工的药囊,银线绣的花纹正绞着几根雪色狐毛。
“往后不许和那个狐妖接触。”
看来今天的事情被发现了。
剑鞘重重磕在门框,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那你为什么要把她带过来……”
“只是她救了我,我暂时把她留在这里躲几天仇人。”
灶膛余烬里爆出噼啪轻响,姜小满怔怔望着兄长深邃的眼眸。
檐下惊鸟铃突然疯响,他未尽的话语被夜枭嘶鸣吞没。
姜小满抱紧膝盖缩进阴影里,看着兄长伶仃的身影融进浓稠夜色,突然想起苏婵溪倚门而立时的样子。
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叮咚作响,姜小满蜷在竹榻上摩挲腰间药囊,断肠草苦涩混着雪狐幽香从指缝渗出。
兄长白日劈裂的窗棂还支棱着木刺,月光淌进来时像极了苏姐姐锁骨蜿蜒的样子。
“既是救命恩人......”她将脸埋进绣着兰花的枕帕,药圃新采的灵草制成的内胆却熏得眼眶发酸。
“至少不能因为猜忌就这样防着。”
反正明天她还是要继续给苏婵溪送饭的,大不了偷偷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