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姜书之的话语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药圃之中，震慑住了那些原本还叫嚣着要为怒成报仇的弟子。
他们面面相觑，纷纷朝后退去。
姜书之在道源仙府的地位特殊，不仅仅因为他是王长老亲自带回来的弟子，更因为他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冷厉决绝的行事风格。
即使是执法堂的人，也不愿轻易招惹他。
他一步步走向苏婵溪和小满，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那些弟子的心尖上，让他们感到无形的压力。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姜小满身上，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向苏婵溪，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愧疚、感激、疑惑，如同翻涌的海潮，几乎要将他淹没。
苏婵溪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姜书之打量。
她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刚才拔剑杀人的并非是她。
只是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唇角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泄露了她并非全然无事。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再次按捺不住，指着苏婵溪厉声喝道：“姜师兄！这狐妖杀了怒成师兄，罪大恶极，你难道要包庇她不成？！”
“住口！”姜书之猛地转过身，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那名弟子，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让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滞。
那名弟子被姜书之的气势所慑，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再也不敢出声。
姜书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
他再次看向苏婵溪，声音放缓了几分，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你……为何要杀他？”
苏婵溪迎上姜书之的目光，冰蓝色的眼眸中映着他的身影，清澈而坦然，没有丝毫的闪躲和慌乱。“他要伤害小满。”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剪寒梅，孤傲而清冽。
仅仅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如同重锤般击中了姜书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想起怒成那贪婪猥琐的眼神，想起他毫不掩饰的恶意，如果不是苏婵溪出手，小满会遭遇什么，他简直不敢想象。
愧疚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姜书之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一直以来对妖类的戒备和怀疑，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他误解了她，防备了她，甚至还出言威胁过她，而她，却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保护了他的妹妹。
就在姜书之内心剧烈震动之时，又一名弟子发现了不对劲，惊呼道：“姜师兄，你看！这狐妖她……她受伤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苏婵溪的素白衣衫上，隐隐渗出了几点猩红，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目。
姜书之的心猛地一沉，这才发现苏婵溪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查看苏婵溪的伤势，却又有些迟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婵溪似乎看出了姜书之的犹豫，她微微垂眸，语气平静地说道：“无妨，只是受了些轻伤，不碍事。”
她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姜书之就越是感到内疚和不安。
“是因为……刚才那些人？”姜书之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婵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她的沉默，却胜过千言万语。
姜书之心中更加确定，苏婵溪是为了保护小满，才会受伤。
那些弟子刚才冲上来的时候，剑锋所指，分明是苏婵溪和小满两人。
而苏婵溪为了护住小满，硬生生地承受了一剑。
“你们……你们都看到了吗？是这个狐妖先动的手！”一名弟子见姜书之似乎有袒护苏婵溪的意思，连忙大声辩解道，“我们只是想要捉拿妖物，她却悍然行凶，杀害怒成师兄！姜师兄，你可不能被妖物蒙蔽了双眼啊！”
姜书之冷冷地扫了那名弟子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我自会查明。在此之前，谁也不许妄言！”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那些原本还想聒噪的弟子瞬间噤声。
苏婵溪抬起头，望向姜书之，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道长，我知道我的身份特殊，留在道源仙府，只会给你带来麻烦。”她的声音轻柔而低缓，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姜书之倾诉，“我不愿让你为难，若是……若是你觉得为难，不如……将我交给执法堂处置吧。”
她的话语如同羽毛般轻柔，却又如同利刃般刺痛了姜书之心底最敏感的地方。
他原本就因为之前的误解而感到愧疚，此刻听到苏婵溪如此说，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她明明是为了保护小满才受伤，却还要委屈自己，主动提出被处置。
“不，不行！”姜书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苏婵溪的提议，语气坚定而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不会把你交给执法堂。”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她似乎没有料到姜书之会如此坚决地拒绝，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姜书之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神色各异的弟子，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长老，怒成咎由自取，死有余辜。至于其他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些怒成的手下身上，语气森寒地说道，“胆敢再胡言乱语，妖言惑众者，同罪论处！”
他的话语充满了威慑力，那些弟子被他的气势所慑，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多言一句。姜书之转过身，再次看向苏婵溪，目光柔和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和小满，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苏婵溪静静地望着姜书之，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让人看不透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多谢道长。”
姜书之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一切等回到仙府再说。他小心翼翼地扶住苏婵溪，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心中更加愧疚难安。他转头对姜小满说道：“小满，我们先回去。”
姜小满早已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懵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怒成，又看看神色冷峻的兄长，以及面色苍白的苏婵溪，脑海中一片空白。
听到姜书之的话，她才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姜书之带着苏婵溪和小满，在众弟子复杂而各异的目光中，离开了药圃。
晨曦的光芒洒落在三人身上，却无法驱散笼罩在他们周围的凝重气氛。
药圃中，只留下怒成冰冷的尸体，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姜书之的心中，此刻如同翻江倒海般复杂。
他原本只是想将苏婵溪留在药圃，暂时避开仇家，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怒成的死，无疑会将他们推向风口浪尖。
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对苏婵溪的看法，似乎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他曾经以为，妖类皆是狡猾奸诈，不可信任。
但苏婵溪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开始动摇。
她救了他，又为了保护小满不惜受伤，甚至还主动提出被处置。这一切，都与他印象中的妖类截然不同。
难道，他一直以来都错了？
妖类之中，也有善良和值得信任的存在？
姜书之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对苏婵溪的态度，或许需要重新审视了。
而他与苏婵溪之间的关系，也注定将因为今日之事，变得更加复杂而微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