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
科劳斯维亚第三区,我刚下车,坐在驾驶位上的莫思便抛来这样一句话。
过去,他很少这样。
“切,你快走吧,我记得没错的话,市督察局最忌讳的可就是迟到喔?”
莫思见状,只好叹了口气,简单同我交待几句后,便驱车离开。
“搞得跟送小孩似的……”
尽管不是特别清楚他是否因我现在的模样而分心,但关注程度却多出不少。
还是眼下的事要紧。
穿过小巷,任凭潮湿气息钻进鼻腔,几步路后,事务所那烫金牌匾上扭曲的字母就在眼前。
科洛诺斯侦探事务所。
这世界永远理不清的语法规则,近似我前世生活中的西文前缀夹杂中文后缀拼接。
就像这世界的国家与城市,放在前世,大概算是某种“中外杂居”。
我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将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风衣内侧的枪柄。
莫思提议我把枪带上,以防万一。
“女士,早安。”
无防备的我不禁吓了一跳,扭头看向声源,一个裹着纯白短袄的金发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从事务所旁的霓虹灯牌后窜了出来。
“初次见面,请容许我做自我介绍,我叫艾格妮丝·娜塔莉,是科洛诺斯事务所的侦探,能让您一大早就光顾本事务所,想必是遇上了些棘手的事吧,您放心,无论是配偶外遇,或是您担心丈夫发现您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都能处理,只要……”
我没有打断她,心里却暗自翻了个白眼。
娜塔莉,这名字我至少在小说里见过不下二十次。
而且,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是来找付寒先生的,有关应聘事务所的事。”
“哈?应聘???”
面前的女孩先是愣了一下,声音随之升高。
“付寒先生不在吗?”
“不,不……他那家伙……算了,你跟我来。”
娜塔莉转身推开事务所的玻璃门,语气比刚才冷了不知多少倍。
果然,刚才那副模样都是摆给客户的。
事务所内部的装潢比想象中更割裂,映入眼帘的巴洛克雕花立柱旁立着台全息投影仪,墙边挂了副一眼赝品的中世纪盔甲,盔甲手里握着把极其劣质的手枪模型。
总之,十分割裂。
走过前台,我看到付寒蜷缩在办公桌后,他身上的衣服同前天一致,只是皱得像被揉烂的糖纸,眼下青黑,在冷光灯下泛着尸斑似的灰。
一天不见,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您来了,陆小姐。”他忽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管。
“叫我陆心就好,别客气,要找工作的人可是我。”
空气中弥漫着速溶咖啡的苦涩,我盯着他手边凝结着咖啡渣的马克杯,杯壁裂痕里渗出的褐色液体正顺着桌沿滴落。
“找工作……工作……”
他站起身,170公分的身量套在明显大两码的棉袄里,倒像个偷穿家里大人衣服的穷学生。
比现在只有160出头的我高了不少。
可恶。
"对了,你觉得,莫思他是个怎样的人。"
付寒转身,刚才肉眼可见的疲倦如变魔术般消失殆尽。
我不明白,他现在提莫思干嘛。
“他吗?他应该,是个好人。”
憋了两秒,我没能想出更合适的答案。
“莫思他,应该是我见过最正直,最重情重义的人了,”背过身,付寒的话还有剩下半段,“我和我另一个朋友,这几年来都听受他照顾的。”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另一个朋友是谁。
记忆里的付寒,应该是个老实、谦卑的存在,在来到这前的设想里,他应该会立刻进入正题。
“陆心,我这样称呼你没问题,对吧。”
“嗯。”
“平安路那边,上周五晚上发生了一起爆炸案,你应该有看新闻吧?”
舍弃敬辞,付寒话锋一转。
“是,说是煤气管道老化……”
我上前半步,心里尽是嘀咕。
他这是默认我已经加入事务所了么。
按过去那性子,还真有可能。
“我不这么认为,”付寒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当时现场有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
尽管我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此,但这对我而言,无疑惑也是件重要信息。
好样的付寒,接着说。
叮铃铃。
刺耳的铃响截断话头,声音来自桌上的固定电话。
看来,还得再等几分钟。
"查尔斯先生?"隔着办公桌,付寒的身体忽然绷直,像被无形丝线吊起的木偶,"嗯……嗯,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