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五点十七分,科劳斯维亚市立医院停车场。
莫思的黑色公务车停在B区第三排,引擎盖还冒着热烟。
“话说你爸喜欢清纯型还是妖艳型?要不我临时换条裙子?”我扒着车窗,对着后视镜龇牙咧嘴地调整刘海。
“别折腾了,”莫思单手扯松领带,“你只需要保持安静就行。”
“哇哦,莫科长好严格——”为确保万无一失,我故意掐出甜腻的夹子音,顺势往他肩头一靠,“那这样呢?这样够不够‘安静’?”
我看见莫思的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红。
他没接话,只是稍稍叹了口气。
市立医院住院部七楼,步入正门后,一股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莫思的父亲莫正廷住在单人病房,门口杵着俩保镖,西装革履,墨镜遮脸。
一瞬间,我仿佛有了一种置身《黑客帝国》的错觉。
我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绞着莫思的袖口:“你爸……什么时候还带保镖了?”
“去年局长办公室失过火。”莫思说着毫无关联的话,面无表情刷卡开门。
病房内光线昏暗,耳边除脚步外,尽头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几米外,莫正廷半靠在床头,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的目光扫过莫思,最后却钉在我脸上。
“伯父好,我叫陆心。”我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两边扎好的辫子差点甩到莫思身上。
“陆……心?”老人眯起眼,浑浊的瞳孔闪过一丝锐利,“莫思以前也有个朋友叫着名字。”
“这名字挺常见的,叔叔,我以前在户籍科待过,科劳斯维亚至少有五十多个‘luxin’呢……”
虽是事先编制过的谎言,但莫思还是一脚踩在我鞋尖上,示意闭嘴。
探病流程比想象中煎熬。
莫叔的每句话在我眼里都像审讯。
“小陆做什么工作?”
“对莫思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只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伯父,莫思他正直善良、爱岗敬业、团结同事、尊重领导,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优秀……”我端着茶杯,不停替莫思说着好话。
“他呢……以前挺闹腾的,逃过课、救过火,去年追查走私案,得罪了快半个市议会的人——”
“爸。”莫思冷着脸,似乎想回避这个话题。
“不过,现在又多了个‘女朋友’,也好,平时好好管管他。”莫叔露出慈祥的笑,这是我过去几年未曾见过的。
仅因儿子谈了个女朋友?
不能理解。
床边,莫思还在继续刚才的话:“去年的走私案,后来还不是您死活不让我查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莫叔刚才的话里有我不知道的部分。
“你是督察局的,查案是警察的事,”莫正廷咳嗽了几声,“还有,为了查案连命都不要?你以为那些人是吃素的?”
“我那是为了——”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正义,还是为了别人,你是我的儿子,就得父亲的听话!”与刚才迥然不同,莫叔抓起床头柜的药瓶就朝莫思丢去。
药片“哗啦”散了一地,我蹲下身去捡,余光却瞥见莫思攥紧的拳头。
莫正廷的表情有一瞬扭曲,莫思却突然拽起我的胳膊。
“走了。”
不欢而散。
不管是对这父亲,还是他正义感过剩的儿子。
但就事实而言,起码我可以问问莫思,那件走私案和眼下的情况有无关联。
电梯降到三楼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我们见一面吧,去平安路44号。”
发送人正是“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