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娜好奇地摸了摸自己头顶的枝桠。
“原来是这个功能...”
祭司的声音低沉，好像在讲述什么可怕的事情：
“于是就这样，变异被一代代继承，精灵们身上担着的担子愈是沉重，他们就被环境逼得越是进化，士兵精灵的肉体越来越强大，智慧越来越低下，有些时候，他们就像野兽，一旦受惊，便如发了狂的羊群一般，哪怕是牧羊人也对此无能为力。”
“水精灵们用再多的水产也无满足内陆商人的贪欲，于是他们进化出了鳍，走向大海，再也不回来......”
格里高利面色平静，好像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身边的树叶随风飘动，好像在附和他的话语。
伊琳娜的声音颤抖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可...这要很久很久吧。”
“但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格里高利说道，“我们用两千年建立起来了自己文明，从此诞生了第一代职业精灵，由此之后的两万年里.....我们从历史学到了第一次教训。”
“饥饿的木精灵驱使着如同野兽一样的士兵，攻进了王都，水精灵在河流洄游，为他们提供情报......就此，精灵历史上的第一个统一国家，灭亡了。”
“这是个好结局，”伊琳娜立刻说道，“看起来你们学到了第一次教训，就立刻纠正了，不像我们人类...”
“你也是精灵，我再说一遍，”格里高利不厌其烦的说道，“你想的太美好了，木精灵们走上王座，可事情会有那么简单吗？”
“他们成了新一代白银精灵，压迫重新开始了，于是历史就这样循环往复，直到我们从闪电中顿悟了力量，开始挖掘磁石，建造风车，把人们送进城市，用电力生产各种制品。”
伊琳娜有些奇怪：“听起来挺好的，生产力发展，那大家不都成了白银精灵吗？”
“胡扯，”格里高利无情的说道，“统治者的贪欲无穷无尽，所以铁精灵诞生了，但不同的是，铁精灵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种精灵，他们能吃饱，受过通识教育，并且人数史无前例的多-----过去，底层精灵中还要细分出水精灵和金精灵，但在城市化的威力下，几乎所有的精灵都变成了铁精灵。”
“过去的社会，亦有水精灵，木精灵，士兵精灵乃至金精灵之分，但大工业生产愈加发展，精灵的社会就愈加割裂为两部分：”
“白银精灵和铁精灵，他们之间的矛盾愈发不可调和，乃至到了割裂整个社会的程度。”
熟悉的一幕要上演了，不知为何，伊琳娜听到这儿，却感觉自己周围的动物，树木全部在欢呼雀跃，好像有了生命一样。
“我们的女王，安娜西斯塔娅，就是一位白银精灵，”格里高利转过身，抚摸着一颗大树，“白银精灵身体孱弱，即便在精灵中也算繁殖缓慢，唯一的优点就是天赋异禀，外貌俊美。她从天而降，就像神话中被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一样...”
“铁精灵和白银精灵之间的斗争持续了三个千年，而最后一个千年的最后十分之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由女王陛下带领我们完成。战火燃遍了整个星球，我们用飞弹，大炮，铁丝网和堑壕把家园化作地狱，用鲜血和尸骸铺就了通往统一的道路。”
这剧情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呢？
伊琳娜蹙眉问道：“但...生物本能是不会变的，哪怕你们进入了星际时代，也还是有人从事冶金，有人从军，有人治理国家，不是吗？"
"生理结构的差异就决定了你们永远不会是个人人平等的种族...总有一天，带领你们建立理想国的精灵也会重新变成白银精灵，压在所有人头上。”
“这不重要！伊琳娜，”格里高利的声音突然扬起，
"精灵之间亦分贫富，但这绝不代表他们任人宰割，是女王陛下带领我们夺回了作为一个精灵应有的权力，我们的国家，永远不会像你说的那样腐化堕落！重新变成一个上层压迫底层，人压迫人的可怕地狱！”
“为什么？”少女歪头问道，“我...没有恶意，你们精灵的历史很长，但也很短，人类的寿命是你们的十二分之一，他们的社会形态更替快如闪电，这种事情...在我们的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
“因为历史已经终结了，”格里高利说道，“这就是你口中的‘人类’的低劣之处，女王陛下能活到永远，只要科学部还在工作，精灵的科技还在进步，女王陛下的寿命就永无止尽，哪怕是现在，她也才活过理论寿命的七分之四。”
“她将带领我们...继续前进，直到永远。”
格里高利抚摸着胸口，好像在说些什么无可置疑的真理。
伊琳娜只感到喉咙发干，整个人说不出话来。
阶级压迫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永远绕不开的问题，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太空中的每一个种族都要经历这个‘螺旋上升’的社会模型，相反地，正是地球和人类的特殊性，才造就了这样一个社会。
精灵领导人的寿命悠长，而科技大爆炸的速度又超乎想象，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精灵的历史，的确已经终结了。
至少科技的发展，以及帝王将相根深蒂固的统治，会让社会转型的代价大到无法承受。
她在心里叹着气，一边伸手抚摸着树干，下一刻却被它吓了一跳：
“噫！”她惊叫道，“它，它怎么是活的！”
看着伊琳娜如触电般将手伸了回去，格里高利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无奈：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们算是你的远亲，伊琳娜。”
少女吃痛地抚摸着被刮伤的右手，听到格里高利的声音，她只好委屈地撇撇嘴，跟在他身后。
“这也太离奇了，这些树怎么可能是我的远亲？”
格里高利耸了耸肩：“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好吧，如你所见，买衣服的地方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