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得到吗？”
白亮的灯光照在杜灵的脸颊上，这一刻杜灵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出来。这一次她坚定地盯着夜岚的那双异色瞳，没有再回避自己心底中的恐惧。
杜灵嫩白的小脸上表情复杂，像是悲哀，又像是渴望得到答案的期待。
夜岚望着杜灵颤动的机械义眼，他从其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
看着夜岚无动于衷的面容，杜灵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这个问题还是需要她自己去亲眼佐证。
“你喝醉了”夜岚轻轻地说道。
杜灵没有理会夜岚，而是转过头去，努力地睁大眼睛，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缓缓地说道：
“我的父亲也是一名黑客”
“他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他在下城出生，在下城成长，在下城学习，在下城生活。”
“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忙于生计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他，任由他野蛮生长”
“他和下城底层的所有孩子一样，都渴望着拥有暴力，像那些帮派的老大一样一呼百应。
杜灵像是说得口渴，拿起桌上的一瓶新的啤酒，打开猛灌了几口，继续说道：
“可他却另辟蹊径，他所追求的不是物理上的暴力，而是网络上的暴力”
“但，一个贫穷的小孩，哪里有钱去搞那些专业的黑客装备呢？”
杜灵顿了顿，小酌了一口啤酒，语气中带着厌恶地说道：
“呵呵，在下城的底层中，有一种说法：梦想”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梦想可以不顾一切代价，付出自己的一切，完成那可笑的梦想”
“我的父亲也是这样，……也包括我”
杜灵的情绪又低沉了下去，手中的易拉罐被捏的变形。
“他借了高利贷”
“那是陷阱，一个巨大的陷阱。”
“下城帮派的高利贷像一条缰绳，牢牢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拥有公司认证的契约条款，他必须偿还，否则就要拿他的一切来弥补。
杜灵的朦胧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像牛羊被人牵着鼻子走。
“作为一名黑客，我们时常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很容易就会惹上不该惹的人，或是被他人所记恨。”
“对比其他改装战斗义体的不同，他的战场在网络中，他的对手与他同样半斤八两，很少有人会因此死去。”
“而那些装备战斗义体的人们，为了自己成名的梦想，在街头火并，最终死在了阴暗的角落中。”
“他却可以呆在安全的后方，发挥他的作用”
“他没有去利用这些优势为自己去谋取利益，早点还完贷款，而是循规蹈矩地拿着老大给他的钱。”
“他以着黑客的身份混迹于帮派之中，最终，他用了30年，还完了那高昂的贷款，那一年，他42岁”
“还完贷款后，他觉得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了曙光。
可惜的是，他所在的帮派中来了一名和他一样怀揣着梦想，贷款安装黑客义体的蠢蛋少年。
“那个刚入门的少年黑客，没有用多久，黑客水平便比他这个中年男人要高了。”
杜灵回头望向静静地听着自己讲述的夜岚，机械义眼中闪烁着红色的光，唇角勾起一道微笑：
“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他告诉我，他永远忘不了的下午有两个。”
“一个是他站在夕阳中赶走了帮派中原本的黑客，另一个是在背对着夕阳，被那名年轻的黑客赶走，他们如出一辙。”
“像一个轮回，在这个钢铁之城中循环，找不到上去的路。同时还狭窄而又危险，棋差一着便会万劫不复”
“最终他被所谓的帮派老大抛弃，驱逐，险些丢掉了性命，最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出了下城。”
“他的黑客技术也就半斤八两，碰到厉害点的随随便便就能把他的裤衩都能摸清楚穿的什么颜色”
杜灵又猛灌了一口啤酒。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早在我十二岁装上所谓的脑机接口，第一次接触黑客手段的时候，就已经超越了他半生的努力。
我用黑客技术赚了许多的钱。可他不允许我去做违法的事，他还想把我再送回下城去。
“想要进入下城的条件有很多，未曾触犯钢城法律是其中之一…”
“我想说的是，这里已经一成不变太久了，像一潭死水一样，该搅一搅了”
杜灵摇了摇手中已经空了的易拉罐：“酒也空了，故事也讲完了”
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一阵强烈的困意向杜灵袭来，她疲惫地打了几个哈欠，随手将手中已经空了的啤酒罐扔向墙角。
夜岚静静的望着杜灵的侧脸，她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机械义眼在闭合的眼皮下轻颤，渐渐熄灭了微弱的红光。
杜灵已经躺在沙发的一侧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留下静静地坐在一旁沉思的夜岚。
通过杜灵的叙述，这个世界的阶级固化，资本掌控了世界，所有人在巨大的阴影下艰难的求生。
夜岚的心中也渐渐升起了想法：
“确实该搅一搅了。”
想要进入下城，条件有很多，夜岚也猜不到剩下的要求还有什么，只好等明天杜灵起来再询问具体情况吧。
夜岚起身拿起桌上一瓶未开封的啤酒（未成年禁止饮酒哦），葱白的指尖摩挲着啤酒罐的拉环，铝制的罐体上还蒙着一层细密的液珠，像是刚从冰箱中拿出来的。
易拉罐开启的瞬间，“嗤”地一声，开口处升起一片淡淡的气雾。仰头将冰凉的酒液送入嘴中，淡淡的苦味在味蕾上绽开。
冰凉的液体在夜岚的口中渐渐变的温暖，酒液顺着喉咙划入胃中。
随着酒精进入食道后，夜岚才意识到这具身体有着多么强大的消化能力，喝下去的瞬间，酒精就以着极快的速度被身体所吸收了。
一股晕眩感涌上大脑，她只感觉太阳穴正在突突直跳。但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被吸收入体内的酒精在被迅速地分解吸收掉。
感受着体内微微增长一丝的能量，无趣地放下了手中浅尝辄止的啤酒。
虽然一瞬间酒精麻痹着神经，不用思考的感觉确实很令人放松，并且以自己身体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但不能喝太多，会影响自己思考的。
夜岚朦胧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此时身边熟睡的杜灵侧躺在沙发上，像小猫一样蜷成一团。
听着杜灵均匀的呼吸声，夜岚打了个哈欠，也感受到了一丝困意，顺走杜灵桌上的一根头绳，生疏地将及腰的银发束起。
推开杜灵伸过来的小腿，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渐渐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