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陌恩的桃木剑脱手坠地，剑身与水泥地碰撞出清脆声响。洛小小蜷在她怀中，魂体因魂力被吞噬而忽明忽暗，金发上沾满细碎的香灰，像被揉碎的星光。
“妈妈...妈妈...”
猫脸厉鬼悬浮在废墟之上，红雨衣被夜风掀起，露出惨白皮肤下蠕动的肉膜。十条骨尾垂落的灵体仍在挣扎，蓝陌恩眯起眼，这些灵体的外貌她越看越熟悉。
可她就是想不起来，而就在这时莫兮来到了她的身后。
“陌恩...”莫兮颤抖着抓住蓝陌恩的衣角，“那些灵体...都长着林可的脸。”
林可？
蓝陌恩的瞳孔骤然收缩。借着契约加持的淡金视野，她终于看清那些被骨尾缠绕的魂体——每个灵体都顶着林可的面容，只是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在惊恐尖叫，有的在温柔微笑，最靠近厉鬼心脏的那只灵体甚至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冰晶般的泪珠。
蓝陌恩对于林可的了解也仅限于在去年听说了她意外去世和曾经在化学实验室内当过同一天的值日生而已。
至于其他的，和她为什么变成了厉鬼她通通不清楚。
“是魂裂，”洛小小突然开口，冰凉的手指揪住蓝陌恩的衣领，“她的魂魄被强行分裂过...就像被人用剪刀剪碎的布娃娃。”
蓝陌恩低头看向手腕的契约印记，淡金纹路正疯狂汲取洛小小的阴气。她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桃木剑上：“怎么救她？”
“救？”洛小小翻了个白眼，“别搁着圣母了，先救救我们把杂鱼！她尾巴上的魂体还在吸我的——”
话音未落，猫脸厉鬼的骨尾骤然绷直，十条灵体齐声尖叫。莫兮捂着耳朵瘫坐在地，鲜血从指缝渗出：“陌恩...好疼...”
蓝陌恩的视野因契约之力染上淡金，她看见无数香灰丝线从实验室废墟中钻出，缠绕住莫兮的脚踝，正将她的魂魄一点点向外拉扯。
“原来如此，”蓝陌恩握紧桃木剑，“引魂香要的不是阴气，是活人魂！”
蓝陌恩的指尖在桃木剑柄上收紧，精血顺着剑脊蜿蜒出淡金纹路。洛小小蜷在她肩头，魂体因魂力流失忽明忽暗，却仍不忘朝猫脸厉鬼做鬼脸：“喂！偷吃别人灵魂是要拦舌头的！”
十条骨尾突然绞成麻花，实验室废墟的砖石簌簌震颤。莫兮瘫坐在杂草丛中，手腕不知何时缠上香灰凝成的细线，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蓝陌恩挥剑斩断丝线的刹那，猫脸厉鬼怀中最小的灵体突然睁开眼——
那是个穿着校服的林可。
“妈妈...”灵体指尖触到蓝陌恩的剑尖，“你来接我了吗？”
洛小小猛地捂住耳朵。无数记忆碎片顺着契约涌入她的魂体：消毒水刺鼻的医院长廊，母亲跪在停尸房外的剪影，还有化学实验室里被高跟鞋踩碎的手机——屏幕定格在未发送的短信界面：【妈妈，今天的便当有玉子烧，很好吃，谢谢妈妈。】
“是执念循环！”金毛幽灵揪住蓝陌恩的呆毛，试图让她清醒些许，“她在重复死亡当天的记忆！”
仿佛印证她的话，实验室废墟突然扭曲成去年前的场景。蓝陌恩眼睁睁看着幻象中的林可被三个女生逼到墙角，为首的眼镜女正用酒精灯灼烧她的校牌。
“住手！”莫兮突然尖叫着扑向幻象，却在穿透幻影时摔倒在地。
猫脸厉鬼的骨尾趁机缠上她的脚踝，十条灵体齐声呢喃：“替妈妈尝尝便当，替妈妈尝尝便当....”
蓝陌恩的符咒还未出手，洛小小突然化作流光撞进厉鬼怀中。半透明的双臂死死箍住腐烂的猫脸：“醒醒啊笨蛋！你妈妈早就不在了！”
腐烂的猫脸上，六瓣瞳孔剧烈震颤，林可的骨尾在空中划出焦灼的轨迹。
“你妈妈早就不在了”洛小小的声音像是掺了冰，金发在阴气激荡中乱舞，“看看这个——”透明的指尖戳进厉鬼胸口，扯出一段泛黄的记忆碎片。
蓝陌恩的契约印记骤然发烫。画面中穿着红雨衣的女人正跪在停尸房外，创可贴包裹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血渍在瓷砖缝里蜿蜒成蚯蚓状的痕迹。洛小小揪着厉鬼的耳朵大喊：“看清楚，你已经死了，你妈妈也死了，现在你想和妈妈团聚，只能去投胎，知道了吗？”
猫脸厉鬼突然发出幼猫般的呜咽，十条骨尾垂落的灵体同时捂住眼睛。莫兮瘫坐在杂草丛中，怔怔望着某个灵体手腕上的向日葵手表——那是去年校庆时，她送给转学生的礼物。
“林可...”莫兮颤抖着伸出手，被香灰腐蚀的指尖即将触到灵体时，整个实验室废墟突然扭曲。
蓝陌恩连忙挡在莫兮的身前，洛小小又紧接着护在蓝陌恩身前。
“笨蛋杂鱼，准备好，现在是她死亡前的记忆了，稍有不对就把符咒全部给她，不要心软！”
“听见没有！”
洛小小忽明忽暗的魂体挡着爆发的阴气喊道，蓝陌恩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将剩余的雷火符与五雷符都抓在了手中。
满满两把，量大给了她充足的安全。
腐肉簌簌剥落，露出少女苍白的脸庞，原本的猫脸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凄惨的呻吟。
然后一只巨大的，狰狞的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猫咀嚼着嘴，猩红的液体从它的嘴角流下，它的眼睛死死盯着少女，然后
喉咙滑动，猫朝着她张开了嘴。
林可的骨尾颓然垂落，十条灵体如蒲公英般散开，在月光下化作细碎的光点。
“这就结束了？”
洛小小瘫在蓝陌恩的肩头不可置信的说道。
只不过蓝陌恩的神情并没有放松，她依旧紧紧抓着两把符咒，盯着林可消散的地方。
鬼怪消散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完成执念，一种是暴力驱散。
而现在林可很明显上面两种的标准都没有达到，所以她一定还在，只是躲了起来。
金色的视野内什么都看不见，洛小小的阴气已经见底，她的阳气也所剩无几，所以要收手吗？
反正是只没有怨气的厉鬼，伤害不了其他人的。
但蓝陌恩又看了看已经成为废墟的化学实验楼，她沉默了。
还是算了吧，什么都别说了，今天她非把林可超度了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