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冷的监狱出来,顾逍吸了一口郊外的新鲜空气,忍不住感叹自由的美好。
高筱柔靠在车门边,早早地等候着顾逍——
『没想到高姐还一条龙服务,包接包送啊——』
顾逍打趣着,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
高筱柔嫣然一笑,轻快地跳上座位,百无聊赖地抱怨着:
『这里真无聊,哪里都不能去看,走两步就有一个拿着机枪的大叔——』
『这里可是监狱哎!虽然不是关押着杀人放火犯的大牢,但好歹也是个国家关押犯人的地方——』
『都没有定罪怎么能叫犯人?这种情况下不管怎么说泽明都应该先进看守所吧?明摆着就是故意有人使绊子!迫于权势压力,肆意妄为听之任之;对于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又总是袖手旁观,这样的社会还要法律干什么?』
高筱柔愤愤不平地说着,一边发泄般一脚重重踩在了油门上。强劲的引擎声传来,路虎嗖的一声冲向了马路——
『高姐慢一点啊!』
顾逍连忙抓住上方的扶手,一脸紧张地看着车窗外向后迅速倒退的景色。
直到开到了第一个红绿灯口,车速才渐渐慢了下来。
『刚刚你开到100码了吧!在监狱门口玩飙车你是闹哪样啊?!』
『100?这么快了吗?我还以为才60呢~~』
『这两个速度不管怎么看都相差很多吧!』
顾逍哭笑不得地看着理直气壮般耍赖的高筱柔,靠回位子上随口说道:
『高姐看上去很懂法律啊?』
『以前感兴趣学过一些,不算很懂略知皮毛罢了。』
『是吗?看你讨论起法律挺激动地样子。』
『我只是相信泽明罢了——』
红灯闪烁绿灯亮起,油门踩下路虎向前驶去。
这次的车速并不快。高筱柔一边驾驶着一边询问顾逍有关泽明的情况。
『其实我也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了。他是个很内向的孩子,家里情况又比较特殊,那个时候我便对他多了几分关照……』
高筱柔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就是因为了解他的为人,我才相信他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你相信他不会干,可是受害人家属不信,法院不信,检察官也不会信。』
顾逍耸肩说道——
『你想好法庭上的对策了吗?』
『稍微有点头绪,但肯定不足以对抗检察官的。他现在手里握着的牌除了监控录像还有社会民众。不管他们到底是否有意泄漏出这个新闻,而且我们的准备时间也被缩短。对方肯定是想在法庭上快速解决,现在的局势肯定对我们十分不利。』
即使说着如此让人绝望的情况,但顾逍的声音却依然带着往日般的自信与从容——即使条件恶劣,线索中断,顾逍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高筱柔不觉又想起昨日晚上那个抱着少女满脸焦急与惊恐的青年,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明天是不是要去约见对方寻求和解的机会?』
『**案属于公诉案件,即使和解也不过只是从轻处罚。凭着对方的家族势力在监狱里搞死一个人实际上更加容易』
『那你的目的是?』
『偷牌摸牌——』
顾逍竖起两根手指说到。
『在自己没有牌可打的情况下,先是要摸清对方的手牌,再在那基础上偷到对方的牌——然后在用法律将这些手牌在庭上一一打出。』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把……对方肯定不善,我怎么可能让高姐陪我犯险。这几天忙里抽考还要帮我照顾遥已经很感谢了。』
『没事,反正学校都已经放假了,不麻烦——』
顾逍没有回话,暖流在心间流淌,他不知道怎么去回报这明明三天前还是陌生人的雪中送炭的恩情。
路上的车辆也渐渐多了起来,路虎顺着车流在高架桥上行驶着——
高筱柔收起了脸上和煦的笑意,露出了一丝无奈,又仿佛带着一抹忧伤地突然问道:
『顾逍,你觉得法是什么?——』
『这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法律是被强者所制定的工具,亦为强者所使用的武器——』
顾逍头也不回地看着窗外回答道。
『嗯?』
『在社会上强者使用法律为自己创造利益,弱者被法律约束不能自已;法庭上强者使用法律来制裁对方,弱者在法庭惊慌地寻求法律的庇护;弱者在更弱的面前就是强者;强者在更强的面前沦为弱者——通过法律来将阶级地位划分又连结,共同组成了新闻上所说的美好的法制社会。实则还是逃不开大自然的生存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华灯初上,路旁的灯光亮起,接连闪烁在顾逍的脸上。高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觉身边这个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的青年,一瞬间高大成熟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样的环境练就了这样的性格与内心?明明从一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嘴里说出来中二之极的话却仿佛一个字一个字地深深烙在了她的心里。
『顾逍……这个案子结束,能帮我个忙吗?』
『高姐你说便是了。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我希望你能帮我打一场离——』
前方的车辆突然按起了喇叭,声音震耳欲聋——
『高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高筱柔的脸颊上不停地划过路旁稍纵即逝的灯光。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