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逍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却让身旁少女颤抖了下身子。
即使在法庭上维持了现状，但也已经无济于事，甚至还把当事人和自己都推向了如此境地——
『如果当初直接同意和解，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吧……』
对方手里握有的还是自己的把柄，这才是顾逍最难以接受的地方——
『是我那个时候说出来的……』
『遥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在做你应该做的，而我，才是把一切都搞砸的人——』
『不是这样的！——』
少女挺起身子抓着顾逍的袖子，两眼直视着顾逍，
『哥也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哥也是在保护高姐姐啊——』
顾逍别过头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的含义。
今天上午的法庭，如若不是电话那头如约指出了房屋准确的购买时间，他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家暴的定义本来就很难完成，这种小打小闹如果没有升级成严重的情况法庭甚至都不会受理。
从一开始他们就处于一个被动的地方，而唯一可以反制的机会也在顾逍的忧虑间丧失——
『可我，什么都保护不了啊……为了自己的英雄气概盲目接下了案子，口口声声说一定要帮高姐讨回公道，结果到了最后真正还是高姐的人却是我——』
顾逍强忍着鼻子间的酸涩，却在下一秒被少女一把环抱在了胸前——
『哥不要说这种话！哥也是因为我的关系……如果我没有生病的话……哥已经背负很多了，遥却只能在背后看着，甚至还要拖累……哥很厉害的，从小到大一直一个人保护着遥……所以，所以不要在说这种话了……』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上的力道却加大了几分。顾逍紧紧贴在少女柔软的胸前，心头却没有任何想法，他只知道鼻子越来越酸，眼睛越来越湿，两行清泪在少女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再也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不管是继续下去，还是到此结束……没有关系的哥……不管发生什么做什么决定，遥都会支持！——』
『哥一定忍了很久吧？没关系的……现在就好好全部哭出来吧——』
如同安抚着孩童，少女轻轻拍打着青年轻颤着的脊背，先是无声的哭泣，然后又变成了哀嚎，紧接着在月光下如同受伤的狼一般开始了哭嚎。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心底开了个口子，所有积压着的情绪像是开闸般喊了出来。顾逍脑海中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失态，可到了心口又一下子化成了莫名的委屈，最终再一次变成了滚烫滑落的泪水。
他从未哭得如此伤心，却也从未像现在一般如此的轻松。
他一直哭，少女便一直安抚着，轻拍着，嘴里喃喃地说这些安慰的话。大约一刻钟后，顾逍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他移开了靠在少女的胸前的头。不用去照镜子，他也知道现在的他是多么狼狈。
『噗嗤——』
少女笑了出来，
『终于哭完了吗？』
『给我瓶水，我还能接着哭——』
顾逍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赌气似地半开着玩笑，引得少女一阵嬉笑。
遥的笑声很好听，尤其在现在的顾逍听来，仿若发光的天籁。
此时的少女正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顾逍的胸口，顾逍的浑身衣着凌乱，而遥的胸前早已被泪水浸湿，在靡靡月色下隐隐约约透出粉白的肌肤——
意识到这点的顾逍连忙坐了起来，老脸一红，随便找了个借口去往浴室洗脸。
当冰凉的水冲过滚烫的脸庞，顾逍这才清醒几分，也这才发现更加要命的，是竟然起了反应……
顾逍吓了一跳，连忙扇了自己几下，将脸整个埋到了冷水里。
等着兴奋过去，顾逍这才慢慢出了浴室。遥正好也从房间里出来，换上了一套新的睡衣。
『哥你脸怎么还是那么红？感冒了吗？』
也不知道是顾逍感冒加重了几分，还是方才自我检讨的后果，顾逍的脸色的确红的有些不正常。
顾逍径直走向了沙发，将被子叠了起来——
『哥，你这是……？！』
『遥你听我我说——』
顾逍突然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这种时候放手不管得过且过果真不是我的风格……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在处理这个案子的时候就不太冷静，我有时候会自负，会粗心，有时候会太想当然，还会有莫名其妙的英雄气概……我正在努力改，所以也需要遥这样能在背后点醒我的人——』
遥瞪大着眼睛半张着嘴看着顾逍此刻反常的举动。
『没有这么多时间给我们睡觉了呢……』
顾逍歉意地看向少女，对上那同样晶莹着如同漆针似的瞳眸，
『我发誓，忙完这个案子，我们就好好等过年——』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