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面色清秀，清爽的短发垂到肩部，皮肤有些偏白，瘦小的身子也显得有点弱不禁风。她坐在轮椅上慢慢滑了过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来人，而顾逍的视线则不由自主地渐渐移向那大腿下被毯子所盖住的空空荡荡。
——她的名字叫卞玲玲，是五年前那场车祸的受害者。
『妈家里来客人了吗？』
『哎玲玲你怎么出来了？嗯他们是律师……』
中年女人捧着几杯水放在了两人的面前，连忙关切地跑道女孩身旁半蹲下——
『妈我没事，就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看看。律师怎么会来我们家？』
女孩笑了笑将轮椅转向顾逍的方向，顾逍同时回以一个微笑，
『我们现在正着手处理一件案子，涉及到五年前的事情，能否请你帮助我们一下？』
顾逍原本以为卞玲玲并不会答应，也无心让她回忆起不好的记忆。然而出乎意料，话音刚落，卞玲玲就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帮到律师先生你们的话，我很高兴。』
抬头看了一眼中年女人的方向，女人亦笑着点了点头。
顾逍感激地笑了笑。他清了清嗓子，开始问起准备好的问题：
『那请你说一下当时案发经过好吗？』
『——当时我放学买完菜回家的时候，穿过门口那条大马路。因为那条路的弯道设计的有些问题，我并没有看见那辆车……然而就在走到马路中央的时候，那辆车突然出现在路口，速度很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失去意识了。』
卞玲玲一边回忆着顾遥一边打开了平板。
『车上那个人……』
『叫李泽鑫。』
卞玲玲淡淡开口，
『好像是哪个大公司老板的孩子。出事之后他并没有理会我，直接肇事逃跑了。』
『那件案子后来的结果呢？』
『四年有期徒刑。』
中年女人突然说到，
『原本律师说只要煽动媒体给予对方压力的话八年也是有可能的，但最后所有的新闻报社都不知为何拒绝刊登我们的消息，法庭也没有多重视。』
顾逍心底里有些难受，可他还是不得不继续开口询问：
『我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询问你们，对方是否真的服刑了？』
『四年应该是有的，判决书我至今都保存着……可是有什么用呢？』
女人叹了口气拍着女儿的肩膀，声音也低落了不少。
『一开始，那个男人还来医院里找过我们试图用钱和解。我那时一心想着为玲玲主持个公道拒绝了他们。事到如今，即使是八年，八十年，哪怕就是一辈子关在里面又如何？还不如直接接受和解金，至少还能让玲玲走出这小地方……』
顾逍如鲠在噎，说不出话来。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在牢狱里是怎样，但我们的确亲眼看见那个男人被戴上了手铐……抱歉，剩下的我们也不知道了……』
『不……如果律师先生真的这么问的话，好像有点问题——』
卞玲玲突然开口说道——
『玲玲你在说什么啊？』
『我那时不是就和妈你说过吗？法庭上那个男人很不对劲……』
『是哪里的不对劲？！』
顾逍突然一惊连忙问道。
『呜……就像换了个人似得吧感觉像是不甘又像是认命。就跟丢了魂一样——』
太阳渐渐落下，透不到光房间也慢慢地黑了起来。
顾逍低头不语，伴随着遥在键盘上落下最后一个字，他心底里已经明了了。
女人起身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不大的空间：
『结束后他们给了我们一笔赔款，大多数都用来填补了给玲玲治病借的钱。一开始我还抱有幻想，到后来随着医疗费的不断增多，医生还是建议了截肢。』
『我们的生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回到了平常，然而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个家到底发生多大的变故……玲玲她爸为了赚钱接了好多工地上的活，后来在一次工程上发生了意外，只剩下我们母女俩两个人了。』
『那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逍兀自开口。女人微微一愣：
『没有什么打算啦……玲玲在网上帮别人画什么插画来贴补家用，我也在做些简单的小生意。等有钱了就给玲玲买对假肢，在有点钱我们就搬到外面去买套大点的房子。以后要我陪着也好，自己出去也罢，她还年轻，以后的路她能决定自己该怎么走——』
『讨厌啦妈你在说什么呀！——』
女孩娇嗔地拍打着女人。客厅很暗，两人脸上的笑容却像是照亮了整个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