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诺安静的坐在床前,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垂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希斯蒂亚。当黑发的少女眼皮终于有所跳动时,依诺平静如水的眼瞳中终于有了一丝涟漪。
“希斯蒂亚?”依诺握住苍白的左手,“有哪里不舒服吗?”
希斯蒂亚迷糊地摇摇头,她努力的想抬起右手却疼的直呲牙,依诺慌忙按下她的右手。
“别动,你的右手骨折了,昨晚才刚接上。”依诺看出她的疑问,替她重新盖好被子解释道:“她们活下来的都已经撤回到安全位置了,这里是后方的营地。”
希斯蒂亚长舒一口气闭上眼,可一闭眼那些散落的尸骨、族人的惨状、为一点生存机会而相互殴打的女性……地狱般的画面让她都没能察觉有人推门而入,她攥紧还能发力的左手回忆着数月来的一幕幕景象,“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那也先把这些饭吃了。”埃尔薇拉端着盘子走过来,希斯蒂亚一睁眼就看见那张不见一丝伤痕的脸皱着眉审视自己。
她不想回答便扭过头不去看她,埃尔薇拉知道她的不满——她怨恨自己明明有能力救出那些平民却只是在集中营中当医生。无奈叹息一声,埃尔薇拉将托盘交到依诺手上便退了出去。
“希斯蒂亚,起来把饭吃了。”依诺轻言细语地说,声音听起来竟显得十分柔弱,与之前的那种悲天悯人截然不同。
在依诺的搀扶下,希斯蒂亚艰难地支起身子靠着墙壁坐起,尝试性的用左手握住勺子却发现怎么也用不上力。
依诺无声的夺过勺子,在希斯蒂亚疑惑的眼光中将勺子递到自己嘴边吐出三个字,“我喂你。”
希斯蒂亚咧开嘴笑出了声才一口接一口吃下,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几年前自己发烧卧床时母亲耐心地将草药一口口喂到自己嘴边,在这个神秘的少女身上她似乎看到了母性的光辉,只是这慈爱不是对少数人而是全人类。
“她一直这样吗?”尼克戴着帽子在门口问道。
“从数年前到现在,祂始终如一。”埃尔薇拉回答道:“你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尼克瞥了她一眼,“之前我们或许会有共同目标,但现在可不一定了。第一枚棋子已经落下,誓言与制约之庭将会践行下一步计划,而你肯定会选择跟随她的脚步,埃尔薇拉,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两人交相对视,直到一阵歌声打破沉默,那宛如天籁的声音甚至令光过往的行人驻足倾听。
“无边的原野啊,我们在那里耕耘;繁茂的森林!哺育我们繁荣……”
已经四十五岁的尼克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容,“听说在几千年前她的歌声曾响彻在整片大地,从逻各斯的山脉到安可的沙漠,从死之谷的火山到夏国的稻田,最后在北域的冰原成为绝唱。”
“是祂断绝了那些名为,斩断了命运的轮回。”埃尔薇拉平静地说,但眼中的崇拜热烈而真挚。
“是啊,多么伟大……反叛神明的天使,和平的白鸽,万民的解放者……唯有祂担得起【救赎】之名。”尼克话锋一转,“但她现在是依诺,她依旧善良且强大,可谁能说得清她是否仍愿意给这世间带来希望而不是绝望——毕竟我们终究辜负了祂的期待。”
“罢了!”歌声已尽,他仰天长叹,“前往欧罗巴地域的船只已经找到了,两天后我将会与之一道离开。”
“目的地呢?”
“取决于她!”说罢,他大笑着走向远处,鬓边的白发随意的在风中抖动,只留下一句事在人为的余音飘散在空中。
埃尔薇拉看着他一如往常的洒脱也笑了,她喃喃自语:“是啊,事在人为。一切的结果早已不取决于那些个体,我们的未来当取决于我们自己。”她转身走向另一条路,如今,精灵也该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