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阳和卓夕发出尖叫,陈长乐打开了保险。
面对枪口,顾月心态放松,甚至想举个“大成功”的牌子。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圆珠笔确实地扎入了“父亲”的眼睛,但仅仅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凹痕,便脱手滑落,掉在地上。
它的表情像被冻结一样凝滞住,转头看向陈长乐。
三个年龄、男女各异的声音同时自他的嘴中吐出。
“你的名字是长乐?你姓什么?”
“你叫皓阳?我似乎听说过。是王家的孩子?”
“你单名一个夕字?真好听。贵姓?”
被点名的三人全都面色铁青,僵在原地。
顾月在内心大骂废物,一边抱头蹲下,一边大叫道:
“快开枪!不要告诉它你们的名字!也不要被它碰到!”
枪声终于响起。
子弹轰掉“父亲”的半颗脑袋,露出光秃秃的截面。
它并未倒下,反而向着陈长乐冲去。尖叫声中,三人疯狂地扣动扳机,将弹匣中的子弹全部打空。
木屑飞溅。
它的脖颈被射穿,腹腔被炸开,四肢被射地破破烂烂,终于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屋内重新陷入寂静,硝烟味却还非常浓重。
“结,结束了吗……”
李皓阳结结巴巴地立了句flag。
顾月瞄向这一地不再动弹的碎片,整理现状。
似乎是暂时结束了,但还有个疑点。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调查过程中,顾月遇见最多的两类搞事能手是陪伴人类万年以上的“亚人”和最近三十多年来才出现的“怪异”。
所谓亚人,包括游魂啊精怪啊一类,指的是那些思维方式和人类相似,只是生理上有点点不同的近亲。
人类已经和这帮老兄打好关系很长时间了,彼此都熟悉。一直以来都有人提议把它们开除超自然籍。
所以,它们即使是犯罪也一般不会拒绝和人类做最低限度的沟通,而面前的它似乎只会像野兽捕食猎物一样抛出诱饵。
而“怪异”突破了建立千年以上的认知,没人搞得清楚它们到底自何处来,也没有听说哪个人能和它们交流。
它们无法靠任何形式的人力杀死。遇见它们,只能逃跑,或者想想有无控制之法。
枪击自然也无法破坏怪异,但的确破坏了这个人偶。
或许它只是受异常侵染的仆从一类。
另外,自第一个目击长手人的情报以来,已经过了几个月,受害者肯定不止衣柜里的那个女生。
相对的,肯定需要大量的木偶来替换受害者。这么说来,它们现在被存放在哪里?
她记得,这间别墅好像有个地下室?
顾月轻轻摇头,不再考虑这些暂时无法验证的猜想。她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回身体。
她悄悄将几块散落的木块用手帕包住,塞入口袋。
不合法但有用的小道具就是这么来的!
“妹妹,你还好吗?没中枪吧?”
卓夕在顾月身边蹲下,如此问道。
顾月抬头望去,发现对方的脸还纸一样白。
这都有闲心来关心一般路过小妹妹吗。
顾月向她微笑,握住她的手站起身。
“我没事,谢谢您。”
谈话间,陈长乐也来到顾月身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道:
“抱歉。刚刚是我太草率了,请原谅。方便问几个问题吗?还是需要先休息一下?”
“没关系。请问吧。”
“首先,你是程之星没错吧?你住在这栋别墅里?”
顾月卷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痕。
“……应该是的,但我也有点记不清。
“几十分钟前,我在旁边卧室的床上醒来,发觉自己似乎刚刚割腕自杀过,只是因为伤口较浅才活了下来。
“我试着叫人,却发现已经忘记了大部分事情,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
老套但好用的绝技·记忆遁!
陈长乐眼中的怀疑消减一分,语气也随之放缓。他道:
“这样啊。这些片段中有我的名字?”
顾月早已编好说词。
“是的。我记得自己偶尔会和玄都事务所的顾月先生一起玩网络游戏,他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是个非常可靠优秀的新人。”
陈长乐的表情彻底由怀疑转为怜悯。屋子里严肃的氛围也随之散去,顾月甚至听见躲在一旁的李皓阳松了口气。
陈长乐道:
“……是吗。你还记得这座别墅里还有几个住户吗?”
“不,抱歉。只要试图想起关于父母的事,我的头就开始疼。”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皓阳,夕姐,我们先把之星送回事务所吧。”
现在就回去?看来没法当场找到自己的身体了。
顾月略有遗憾,不过觉得这结果可以接受。
先回事务所,再让那边的人回收身体也没问题。到时,她跟所长打个招呼就是,跟那个人没什么可隐瞒的。
这不是已经完美结束了吗。该开香槟庆祝了。
“来,走吧。”
“咦?等……”
顾月正在心中庆祝时,陈长乐半强迫性地牵她的起手,带着她和另外两个不知为何变成跟班的同事一起离开卧房,走下楼梯。
顾月瞄了一眼客厅。
原本在那里的两个人偶已经不知所踪,只有电视仍在播放节目。她警惕地戒备着四周,生怕某个角落里突然又倒下一具尸体,钻出一两个人偶。
但几人只是毫无波澜地走到了房门前。
顾月随手挑了双运动鞋穿好,打开房门,离开别墅,来到来时的黑色汽车前。
今晚的风很舒爽,她抬头看了看月亮,又扫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街道和远处的江水、芦苇丛,心情渐渐舒缓起来。
现在,非日常的部分结束,享受生活的时间到了。
三人先后一齐上了车。顾月和陈长乐坐在后排,李皓阳开车,卓夕坐在副驾驶。
车子在街道上缓缓加速,别墅渐渐被甩在身后。
越过座椅,顾月瞄见卓夕咬住嘴唇,似乎下了某种决意,心中不由窃喜。
哦哦,要来了吗?准备许久的余兴节目要来了吗?谁弄杯爆米花来?
卓夕道:
“顾月怎么办?你不是说他死了吗?可门口根本没有他的遗体啊。”
顾月挥挥手示意自己在这,可惜其他三人都没在意。
陈长乐道:
“可能是被藏起来了。之后再说。我们要优先保护幸存者的安全。”
“……那你和皓阳先回去好了。我要在这里找到他。”
“怎么可能!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你是被刚刚的枪声吓到了吗?”
见事态升级,顾月赶忙捂住嘴巴,免得笑出声来。
卓夕短暂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李皓阳,道:
“我和他约好了不分开。我绝不会在爱人生死未卜的时候逃走。”
是吗,那可真令人感动,都忍不住要给你小红花了。
不过,顾月更期待另一边的反应。
李皓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卓夕,那张可怜的窝囊脸变得惨白,嘴唇半张着颤抖起来。数秒后,他才断续地道:
“你……你们……什么时候?”
顾月举起7.5分的牌子为苦主的表现喝彩。
撬这个墙角可花了她(?)不少功夫。皓阳啊,别怪你老兄,要怪就怪迟迟不敢出手的自己吧!
来来,女方请回应。来点更刺激的发言!
“李皓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顾月兴致勃勃地望向憋红了脸的卓夕,但却反而被李皓阳吸引了注意。
他仍旧维持着那副可笑的表情,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彷佛凝滞在了上一秒。
“是吗,你姓李啊。”
陈长乐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他”第一次露出笑容。与此同时,车子骤然失去了控制,向着路边的灯柱冲去。
“保护头!”
顾月率先反应过来。她捂住脑袋,朝卓夕大吼一声。
下一秒,金属与混凝土相撞,尖锐的巨响刺入她的耳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