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感知着发夹，以眼前这个男人为目标，“李皓阳”为名字，发动木偶化。
“？！”
一个震惊的表情后，李皓阳僵在原地，脸上浮出木纹，不再动弹。
顾月不敢耽搁，忙凑过身子直视着对方。
她用左手温柔轻抚着李皓阳的嘴角，右手则以自己的身体为掩护，不着痕迹地摸向桌面上那张纸。
几个呼吸之间，李皓阳脸上的木纹已经开始龟裂，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摸到了！
顾月单手将摸到的纸页揉成一团，塞回腰包，然后解除木偶化，坐回原位。
终于脱离束缚，李皓阳面色苍白地喘了几口气，惶惑地望了望四周，低声问道：
“怎么了？有东西在附近吗？”
他看过顾月递交给事务所的报告，知道她会用木偶化的能力来保护队友。
难道……这间看似平静的餐厅里也有异常潜伏吗？
顾月轻咳一下，调整了一下表情，总算挤出一个和煦又带点羞涩的微笑。
“刚刚有汤汁溅到你的嘴角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失礼一下……”
顾月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人类能想出来的借口吗？是人类会接受的借口吗？
李皓阳望着面带红晕和微笑的女孩，陷入片刻沉思。
……果然不对劲。今天刚到店的她已经很不对劲了，现在的不对劲程度更是倍增。
放聪明点，店里肯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
或许谈论“它”本身就会带来危险，所以她之前才会制作出机会近身说话，现在才会如此拐弯抹角地提示自己。
……是啊。她那样一个坚强的人，才不会向自己说那些话。差点又要自顾自地误会了。
他认真地点点头，回应道：
“这样啊，谢谢你。”
顾月愣了愣，接着放松地暗舒一口气。
李皓阳，你这家伙……蠢材的程度远在人类的想象之上，简直是圣质如初啊。
“没关系。这是你点的异形黏液意面吧？请先用吧。”
“嗯。我会小心的。”
是面条有问题吗？虽然这面条从名字听本身就很有问题了。
李皓阳做好心理准备，低头准备拿过盘子，却先瞥见盘子边似乎多了一页印着彩画的纸。那边原是服务生放订单副本的位置。
他正要细细看清纸上所绘的内容，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忽然伸到盘子旁——然后一拳将它砸翻。
“呜！”
面条和酱汁飞溅，李皓阳下意识地退回座位。
他再次抬头望向身前时，盘子已经被打翻，五颜六色的面条杂乱地洒在桌面上。刚刚惊鸿一瞥到的纸页已经不知所踪。
对面少女的粉拳已经被面条染成了五彩拳，素白的衣服也多了星星点点污渍，只有脸上的笑容依旧和之前一样。
他问：
“这是……”
“抱歉抱歉。正好有只苍蝇落进了盘子。我担心您没看见吞下去，只好先动手了。”
“……这样啊。谢谢。”
这都能信吗！
顾月差点吐槽出声，险些浪费千钧一发之际保护住的角色形象。
刚刚真是太险了。她忘了桌上还有一张订单副本，抓到了张纸就塞进了腰包，结果将禁断的章节留了下来。
好在她眼疾手快，在最后时刻制作出机会，将它强行封印。
顾月抽了几张餐巾纸，擦掉手上的污渍，却见李皓阳还呆呆地坐在原地，望着自己。
李皓阳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是第一天来餐厅吗？
顾月朝前台的服务生挥了挥手。
“抱歉，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盘子。能帮忙收拾一下吗？”
服务生远远答道：
“哦，没关系。我再给你送一份。稍等一下。”
“谢谢您了！”
前台传来准备食材的动静。顾月安下心来，重又望向一脸不安的李皓阳。
小插曲总算结束了。刚刚说到哪来着？对了，希望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她快速地酝酿好情绪，清了清嗓子，道：
“您想听完我之前要说的话吗？”
李皓阳认真起来，认真回应道：
“是！当然。”
“嗯。其实，我希望您……”
“唔哦！”
服务生第二次在同一个位置绊倒，将盘子甩飞。面条和酱汁落下，腰包再次被打翻。
李皓阳这次没有放过一个细节，仔细欣赏了一遍自其中飘出的神秘纸页。
“对，对不起！我马上回来！”
肇事者立刻逃回了前台。顾月望着眼前的狼藉，沉默片刻，道：
“这是所长托付给我的重要灵器，所以才不得不随身……抱歉，我先走了。”
这下再怎么想都没法继续混下去了。该死，竟搞砸到这个程度，真不像我自己。
顾月将彩页拿起，塞回腰包，然后拎起包，快步逃出了咖啡店。
……
夜幕已经升起，道路两侧的大厦亮起纷繁的灯火。
灵犀大街是条商业街，有不少受年轻人欢迎的小店和综合体。此刻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三三两两的男女欢声笑语地在路上行走。
顾月将包里的隐藏能源拿出来吸了最后一口，随手扔到路边。
她穿过人群马路，走过街道，独自向着车站走去，反复回忆着刚刚遭遇的失败，
准备应该已经很充分了，事情本来该顺利的，结果被完全不可预料的意外搅得一团糟。
仔细想想，最近这种情况根本是层出不穷。
长手人那家伙在最后关头突然冒出了新能力，狐人明明已经被枪口抵上了脑袋，还能够再挣扎一番，差点将她带走。
以前才不是这样。果然还是程之星的身体……不如说气运有问题。
“美女，一个人啊？”
顾月抬头一看，是个挑染金毛、穿着褶皱夹克、裤兜里塞着烟的小年轻。如果有个生产混混的工厂，肯定会拿他当模具。
哎……真烦人。算了，正好拿他发泄一下。
顾月取下头上的发夹，问：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龙哥就好。”
“本名。”
“咦？呃，我们才认识几秒钟，报本名有点……”
现在还玩羞涩？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顾月不禁笑了笑，将发夹别回去。
或许也不错。
这种社会青年全靠下半身和小脑过活，容易控制。而且，等自己找回原来的身体大概也没有动力和本领来追究。
另外，顾月能感觉到，程之星挺喜欢他的脸。
就这样吧，别挑三拣四了。赶紧将这具破烂肉体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去取回身体。
她已经不想再体会计划脱轨、掌中之物失控的感觉了。
顾月正要回复，手腕却被人一把握住。她不爽地侧头望去，是李皓阳跟了上来。
“抱歉！她有约了！”
李皓阳低声喊了一句，接着便拽起顾月向别出跑去。龙大哥慌张大叫：
“你干什么……喂！各位！这人在大街上强拉女孩子啊！有没有公道啊！”
顾月斟酌了片刻是否要在这里反抗一下，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继续维持人设，于是便任由李皓阳拉着，跑到一处无人的小巷前才停下。
李皓阳望着女孩，紧张地抿了抿嘴，道：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这条街晚上不太安全。”
在他心里，程之星一直是意志坚定，能力出众，是保护他人，而非需要他人保护的角色。
但在女孩跑出咖啡店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出了她在动摇，让他不由想起她在医院里醒来前说的那些呓语。
她或许很厉害，很有天赋。但她也是个失去了亲人、渴望着陪伴的孩子。
若是继续因为自己的卑微而否认这一点……他便会再也无法自处。
顾月无法听出李皓阳的心声，只觉得他的话无聊。
这个软弱的家伙难得主动一次，她本期待能听到些侵略性的话呢。
她露出营业笑容，道：
“是的。让你费心了。不过我现在住的公寓其实离这儿很近，不用担心的。”
“……是吗，那就好。对了，还有这个。”
李皓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在女孩面前展平。
顾月差点一拳砸在他脸上。
这不是她刚刚扔掉的恶魔之章吗！拿着这东西过来是想打架吗？！
李皓阳认真道：
“这是赵所长托付的重要灵器吧？你不小心把它丢了。”
顾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皓阳。片刻后，她的眼角自然地弯成了月牙，嘴边绽开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家伙……真的是对我的话毫不怀疑，言听计从啊。
她思考一会，接过纸页，朝李皓阳浅浅鞠了个躬。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这不是灵器。这是《霸道校草的甜心男友》的同人漫画《校草的专属心动》的第12页。
“之所以将它带在身上，是出于我个人的理由。”
“咦？哦，哦……没关系啦，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顾月以手抚胸，第一次认真地直视李皓阳的脸。
“这样的话，请你务必赏脸和我继续去买预言书。”
“嗯。”
“那么，接下来也请多指教了。”
李皓阳望着少女的笑颜，决定暂时不去考虑转向后勤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