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还是死了比较好呢。”戎谷裕花看着沉羽溟离开医护室,便低下了头,从醒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自己这身衣服口袋里装着一把短小的剪刀。
虽然并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但能够使用就可以了。
“没事的,只是简单地刺下去而已。”戎谷一边在心脏前比划,一边安慰自己。
“我会去往一个没有家人,没有痛苦,没有主人的世界。”最终的一刻没有丝毫犹豫,戎谷裕花平躺在床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直到紫焰和冰锥不断向四面八方飞去,溟明显发觉这个宅邸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左谷和东山,已经躺在床上的戎谷裕花。沉羽溟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坚定起来。
他用自己的堕灵将戎谷裕花冰封起来,这样他可以通过移动冰块移动她的尸体。
同时使用冰锥将医护室靠近外面的墙壁打穿,自己背着左谷和东山向外走去。
虽然不喜欢这两个女的,但这个时候还是应该救一下,只是这两位实在是有点重了。而且自己还得用堕灵拖着戎谷裕花。
实在是过于疲惫。
“想跑?”安彦吼叫一声,球状的紫焰就飞了出去,然而被雪极的冰墙挡了下来。
“你的对手是我。”
“雪女,你确实比其他人类强那么一点,只是说啊......”安彦轻佻地扫视了一圈雪极身上的伤口,“还是人类罢了。”
“切。”雪极并不为所动,仍旧站立着。
“好累啊。”沉羽溟将她们带到了一处墓地,确实比较晦气,但已经离那栋宅邸很远了,还是比较安全。
溟将戎谷身上的冰封解开,她还是那么精致,除了心脏处的少许鲜血,没有丝毫杂质。
那对姐妹还给戎谷穿上了近乎纯白的礼服。更显得洁净。
“这下可不行了,小鬼。”左谷率先醒了过了,靠在一个墓碑上向溟说道。溟没有回应。
“对了,我们是怎么脱险的?那可是七宗罪啊。”
溟这才把雪极由惠其人说明了一下。除此之外只有沉默。
“原来是雪女大人啊。这就不奇怪了。”左谷感叹道,好像她本来就认识雪极似的。
突然,溟用一种特别气愤的眼神盯着左谷真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左谷装作很诧异的样子。
“剪刀,这并不是医护用的剪刀,那个房间就不会有这种东西,我在想另一种可能,你们在给她换衣服时放在她身边的吧。”
“是的哦。”东山也醒来了,并顺便回应道。
“为什么?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左谷和东山再次相视一笑,“哈哈哈哈,沉羽溟是吧,小鬼,你确实是天真呢。”
“有什么可笑的?”溟真的愤怒了,“如果没有那把剪刀......”
“那她可能会打碎天花板上的灯泡,可能会吃一些过量的药,或者直接从房间出来被七宗罪烧死。”
左谷接过了他的话。“结局不会改变,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些便利罢了。”“......”沉羽溟一时语塞。
“哎呀呀,这就是杀了我员工还带走了裕花的人呢。”不知道怎么追上来的,那个身穿风衣的胖子突然走了过来,他的声音如此惹人生厌,是那么的油腻。
“不是我们,是他哦。”左谷和东山站起身来指向沉羽溟,并稍稍往后退去。
“你们不是本来也要找吗?”溟对这种说法表示震惊。但左谷和东山的眼神仿佛是在说:“我们只是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
“是你啊,小鬼。”
面对这种人类的无端挑衅,溟不容置疑地站在那里。“是我,我是戎谷裕花的朋友。我反而想问,为什么要对她做这种事?”
“死到临头问题还多,这有什么好疑问的,这是裕花的工作。”
“是谁让她做那种工作的?”
“当然是她自己啊。”
“不可能!”溟突然提高了音量,那个胖子还有左谷和东山都吓了一跳。
溟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之前戎谷裕花的那种极度失落的样子,她不是那种自愿做那种事情的人。
虽然这只是沉羽溟的直觉。
“所以呢?这很重要吗?”胖子不为所动,“工作就是工作,谁会在乎本人的感受,小鬼你这样才是破坏规矩吧。”
“规矩?”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还是尽量不要发作,即使在自己的眼神中,这个胖子的身体里仿佛有无数的罪因的气息缠绕。
“你是谁,这又是谁的规矩。”“
小鬼,记好了,我是大城板一郎,在东京,我们的规矩就是规矩。”
“是东京地下黑帮组织的人呢,小鬼,好好认错还是可以请求宽恕的。”左谷在一旁随意地补充道。
“错吗?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理由,让一个没有错的人认错。”沉羽溟在那里喃喃自语。
“明明只是人类,却比罪因还要更加可恨,无论是这个可恶的男人,还是后面的两个幸灾乐祸的学姐们。”
他的脑海中又回忆起了在便利店工作时,戎谷裕花从自己眼前走过,在雨中搭乘不知往何处去的公交。
已经无法正视有关她的记忆了,“地下组织吗?没关系,只要全部杀掉就行了吧。”
溟几乎极快地向大城冲去,大城也有些害怕了,“喂喂,小鬼,你想要杀我吗?我可是人类,不是你们口中的怪物。”
但没有用,他还是被溟掐住了脖子。
左谷和东山都惊讶于眼前看到的事实,不仅是沉羽溟在攻击大城板一郎,还有沉羽溟身体上下散发出的,一种压抑的杀气。
甚至惊动了远处的雪极由惠和安彦雅直。
“这种感觉是......”雪极显然有些走心,但安彦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回复到了人类的状态,周边是紫焰和废墟,他却只是很开心。
“是愤怒的感觉,这实在是太美妙了。”安彦那是纯粹戏谑的口吻,对着雪极说道:“雪女,我想再过不久你的队友就会赶来吧,我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被识破了吗?”几乎有些站不住的雪极只好叹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能感受到‘他’的愤怒,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吗?”
“他?”雪极还没有理解什么意思,安彦雅直就好像熄灭的火焰一样消失了。
“后会有期,雪女。”
“可恶。”雪极少见地真切地露出气愤的样子,但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她想着墓地的方向望去。
“你真想杀我啊,小鬼。”大城的声音由于窒息有些断断续续的。溟并不会因此而怜悯。
“这个小鬼,”左谷似乎有些着急,但东山直接把她拦了下来。
“只要看着就行了哦,真子。”
“如果说每个人都心存恶意,那么大家心中其实都充斥这罪因,只要我可以把罪因激活的话,就可以有杀他的理由了。”
“呃......”一种奇怪的,痛苦又有些兴奋的感觉从大城的身体里涌了出来。黑色的气息让他的身体臃肿不堪,却有了一种力量感。
只是还是不足以挣脱溟的束缚。
“没错,可以让任何人变为罪因,就意味着,我可以审判任何人,对,要审判,审判这些破坏他人幸福的‘罪人’。”
在雪极艰难地赶过来的时候,大城板一郎已经变成了罪因的模样,只是那般原始,从战力上来说不值一提。
“难道......”雪极震惊地看着被杀气笼罩着的沉羽溟,这种杀气,不像堕灵,也不像罪因,而是从他的本心散发出来的.......情绪。
“啊......”大城一阵惨叫,无数的冰锥刺穿了他的一切,随后便和所有罪因一般随风飘散,不留一点痕迹。
溟只是一直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眼神无光,只是被情绪袭卷心神。
左谷和东山趁机向自己宅邸的方向走去,在此时还和雪极由惠打了个照面。但没有被阻拦。
“我们就这样走了吗?”左谷似乎并没有尽兴。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已经可以了,见证了七宗罪和审判者,除了人类间的生离死别之外,还见到了雪女大人,今天已经足够充实了。”
东山说着,眼神回到了眼前的废墟,“不过付出了一点小代价呢,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宅子的。”
“希望他能够更加有趣,不要让我们失望了。不然这个宅邸就要让他赔了。”
“溟......”雪极尝试性地询问,“你还好吗?”
杀气渐渐消散,溟的眼睛中也不时掉落了几滴液体。
“真奇怪,我竟然会为人类流泪呢。”
“......”雪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然而这时,沉羽溟突然回身看向了她,眼神充满着坚定。
“雪极由惠小姐,能收我为徒吗?当然,我并不是说要加入你们,只是想请您以个人身份指点我一些。”
“审判。”
“什么?”
“审判。”雪极再次重复了这个字眼,“你想作为审判者审判人类吗?”
“是吧,”溟缓缓闭眼微笑起来,随后睁开的眼神中似乎少了一些杂念。“我想罪因本身就是源自人类,如果从源头解决,就会少一些戎谷这样的人类了。”
雪极只是摇摇头,“没有谁有这样的权力的,我可以指导你,但是你必须发誓,不能向刚才一样激化本不存在的罪因。”
“为什么?”溟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不是比那些组织本质多了吗?
“因为这触犯了禁忌。”雪极由惠从来没有这般严肃。“我们只能处决现世的罪因,而被匿影者激化的,是本不存在的,也就是远世的罪因,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那个罪因本来就不会出现。”
“所以就放任那些恶人伤害他人吗?”溟显然不理解。
但雪极并没有松口,反而近乎威慑地说道:“沉羽溟,我现在认证你为危险分子,我不仅会指导你,还会在所有可能的范围内监视你,如果你不配合的话,
我现在就会处决你。”
“你......”溟从来没有这么想反驳一个人,但是她却用类似原则之类的话术让自己无法开口,自己没有审判权,大概是这个意思。
“好吧,我答应,只会等到罪因出现才动手,可以了吧。”溟的表示充满无奈。
雪极只是表示,“我会指导你,也会不断监视你。”不过她的语气也没有了刚才般的严厉。
“唉。”沉羽溟叹气的同时望向安详的戎谷裕花,“那就这样吧,我就称呼你老师吧。今天已经很晚了,不过可不能让戎谷就这样躺在这里吧。”
“我也觉得,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葬她吧。”雪极很快回到了平时那样的轻松的状态,“直接用我的车吧。”
那是之前在荻村樱子那里体验过的,特别改造过的车,不过雪极的款式是跑车。
从东京穿越过去,更远处的郊区,或者称作城外,是一片接近荒凉的墓地,由于没什么人打理,显得有些凄楚。
“那些可怜的普通人类总是会来到这里,只有在死亡之前生命才如此公平。”雪极一边感慨,一边和沉羽溟一起将戎谷裕花下葬。
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显然买不了棺材之类的,于是便直接为戎谷裕花制作了一个冰封的棺材,但并没有墓碑。
其实这里埋葬的很多人都是没有墓碑的无名人士,戎谷裕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不过只要有人记得她,就不算是消失吧。
溟这样想着,几乎是虔诚地将自己的祝福送给这样精致的玩偶般的女孩。
“永别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离去了这样充斥着死亡的场所,只有残存的可悲灵魂永驻。
夜已经很深了,直到午夜0时,在戎谷裕花被埋葬的位置,一只手从土里伸了出来。这只手完全被罪因包裹,又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寒意。
戎谷裕花?不,或许只是长相一样罢了,精致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更加美妙,她也没有生前那般忧郁,变得更加栩栩如生。
“终于回来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将自己的目光给到不远处的繁华都市——东京。
“嗯......”不多时,“戎谷裕花”的身后出现了六道隐藏于黑暗中的影子。
“欢迎归来,主人。”这些影子异口同声地喊道,同时单膝跪地,恭敬而虔诚地说道:“我们沐浴您的荣光。”
“啊,是你们啊。”“戎谷裕花”完全没有感到奇怪,十分轻松地沿着顺序数着:
“傲慢,淫欲,贪婪,”
“懒惰,愤怒,暴食。”
她左手和右手边分别站了三位,但是唯独中间空了出来。
“哎呀,嫉妒不在这里吗?”
黑暗中的影子们面面相觑,最后不知是谁说道:“嫉妒他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吧,虽然贱民并不知道有什么比迎接主人更重要的事。”
“算了,”“戎谷”并没有感到生气,“如果是‘嫉妒’的话,特赦也不是不行。”
“了解。”影子们的身形压得更加低了。
“不过啊,”“戎谷”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降生于如此肮脏的身体,还是有点可惜呢。”
“不是的,竟然主人已经降生于此,这个身体就已经得到了净化,就如同主人一般美丽,,如同主人一般纯净。”
“哈哈哈,‘淫欲’,你总是擅长讨好我。没事,我觉得挺好的。”
“戎谷裕花”转过身来,面向六个身形各异的影子,他们是七宗罪之六的化身。“不过下次不要叫我主人了,我又得到一个名字——戎谷裕花,不是吗?”
“是。”他们如此真诚的表示。
“其实这个身体年纪比你们小多了,叫我戎谷妹妹就可以了哦。”“戎谷裕花”微笑着说着,她的笑如此美丽,简直无法联系到,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们就跪在她面前。
“这个......主人,这是否有点.......”
“这是命令!”“戎谷”突然严厉的口吻让他们不敢开口。
“遵命,妹妹。”
“这就对了,”“戎谷”重新开心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这都是小事。”
她回归了自己独有的威严和严肃,用俯视者的态度发布号令:
“七宗罪,”
于是那些影子瞬间双膝跪地,将脑袋按在土地上。“在!”
“你们同时也将我下面的话传给‘嫉妒’。
我只是将自己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送回了人间,所以我不会帮助你们任何。同时你们却要保证我不受到任何伤害。
我并不会干涉你们的一切计划,所以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你们都按照自己既定的行为存在,不要因我而打乱。
最后,记好我的名字——戎谷裕花。仅此。”
戎谷说完这些就自顾自地转身离去,而那些影子们也在恰当的时间消失了。
“好久没回来过了,人类,到底有没有变得更有趣呢?......”
“欢迎光临。”沉羽溟又回归了无聊的打工生活,由于昨天请了一天的假,老板似乎不是特别满意。
不过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溟看向身边,雪极由惠少见地没有穿自己的公主裙,而是和自己一样的工作服。
“至于这样吗?”溟完全不能理解。
“既然要监视,就贯彻到底喽,我不和你一切上学已经很不错了。”
“你这个年纪上大学都有点老吧。”
溟随口说了出来,脑袋直接被雪极砸了一拳。
“好痛啊......”他瞬间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了下去。
“真是的,我可还是美少女呢。啊,欢迎光临。”雪极很是认真的宣读店员的“欢迎”。可下一刻,她的面部肌肉直接凝固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了,老师?”溟从柜台底下站起来,看清来人,顿时感觉自己呼吸不畅,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虽然是极其寻常的短发,但那个如此精致的面容已经刻在了沉羽溟的脑海里,不会错的,她甚至还穿着被埋在地下时的白色礼服。
“戎谷裕花。”
只能是她了,但死者为什么能够出现在这里?
“呀,果然找到了,看来我的记忆没有错呢。”她,戎谷裕花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如此的活泼地。笑着站在溟的眼前。
“怎么了?沉羽溟先生,不是要带我回家吗?我来找你了。”戎谷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困惑。
“你不是她,你不是戎谷裕花。”溟强撑着自己说完这句话。“你不是,真正的她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
“原来是这样说的啊,只有身体还是不够呢。”戎谷随意地往便利店外面走去。
“等等,你是谁?”溟坚持让自己保持清醒。向戎谷询问道。
“你不记得了吗?我是戎谷裕花。”随后戎谷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不,你不是。”溟还在那里喃喃自语,雪极由惠只感觉到了一阵恐惧。“是‘祂’吗?”
雪极望向视野最远端,什么感觉都没有留下,戎谷裕花,她就好像亡灵一般,任意地到来,又任意地离去。
而不知什么时刻,她又会到来。